话一出口,容华就被吓得捂住了嘴,惊的不仅是顾千溯和曹璐,连顾千珏都惊讶了,她凭什么敢出言阻止?况且,自己和她只是做戏,她那么激动做什么?最重要的是,两国联姻的大事岂是她这样的妇人可以置喙的?不过,她这样的反应倒是向顾千溯证实了自己与她情真意浓,自己也可借此推诿一番。“此事我一直没有听到风声,想来父皇并未属意于我,三弟还是别太操心了。”
“你我兄弟,做弟弟的当然要帮你多设想设想了。”顾千溯看了一眼容华,然后说道:“我知你与容夫人感情深厚,可二哥,与羌国公主联姻对你来说有莫大的好处,一夕之间你就有了羌国做后盾,这样一来,你在朝堂的势力便可不日而语了。”
顾千珏看向他微微笑道:“三弟应该明白,我志不在庙堂。”
顾千溯也看向他微微笑道:“我自是明白,但是,我希望二哥能抱得佳人。”
终于按捺不住,明言拉拢自己了吗?看来,他已经对自己没有疑心了,顾千珏面色无波,只在心里权衡利弊,要说同羌国联姻,对自己自然是有很大的助益,可以借此提升自己的势力和地位,可不知怎的,明明知道当中的利益,却并不想一口应下,只模棱两可说道:“这件事还得父皇拿主意,不是你我能说得定的。”
没有一口回绝,顾千溯明白他在向自己示好,或许他是怕伤了容华的心,才没有一下答应,自己之所以想他娶羌国公主,不是真怕委屈了那个公主,而是自己同太子顾千恒的确已有正妃,那羌国公主要嫁过来,纵然自己想娶,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若这块肥肉被顾千恒抢了去,就太亏了,可若是让顾千珏成为自己这边的人,那么顾千珏又没有娶正妃,他能将羌国公主收入囊中的可能性最大,如此,羌国公主背后的势力,也就成了自己的助力,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相信羌国公主非二哥莫属。”
不禁看向容华,顾千珏见她脸有怒色,心里竟隐隐有些欢喜,嘴上却说道:“还得看父皇安排。”
几个人也不再多话开始就餐,吃完饭,顾千溯满意的带着曹璐离开,容华愤然回了屋子,顾千珏这才问杨吉。“你说,容华是不是喜欢本王呀?”
杨吉认真回想刚才容华的表现,然后说道:“一听你要同羌国公主联姻,容夫人就脸色不好,还试图阻止,依属下看,容夫人定是喜欢殿下。”
顾千珏轻笑,不觉说道:“本王才华斐然,英俊潇洒,她跟本王在一起久了动心是在所难免,说起来她长得也还算可人,就是瘦了些。”
只是瘦吗?还很矮好不好,活脱像个没有长大的丫头,杨吉不敢说,明明是他对容华动了心思还不自知,这样一个沉稳内敛之人竟会有溢于言表的神情,不得不说,出身青楼的容夫人的确有些本事,只道:“是,殿下喜欢就好。”
“什么叫本王喜欢就好?”顾千珏回头瞥向他。“杨吉,你这话听来有弦外之音?”
“有吗?”杨吉一副恍然的模样。“属下的意思是,既然容夫人喜欢殿下,而殿下也觉得容夫人可爱,与其日日装得恩爱,不如假戏真做?”
假戏真做?和她那样一个身无二两肉,还蠢得要死的丫头?顾千珏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疼,却无甚怒意,不痛不痒的说道:“杨吉,你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知道他没真动怒,杨吉掩嘴笑了笑。“属下不敢。”
顾千珏感到有些自讨没趣,白了他一眼,自顾回忆云居去了,杨吉只好讪讪跟在他身后。
回到屋中,见容华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以为她在吃自己和羌国公主联姻的醋,顾千珏走过去,故意说道:“回来了不赶紧抄经文,倒睡起大觉来了?”
容华连眼睛都没睁开。“我不抄了,以后都不抄了,反正以后的日子比现在难过多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看她使小性子,顾千珏也不觉得生气,反而想从她身上多看到些吃醋的样子,就说:“怕本王纳妃?就对你不好了?”
“是!”这个字刚说出来,顾千珏还认为她有些勇气,心里有些开心,没想容华倏地坐起来。“本来你就对我很不好了,现在还要讨个大老婆回来,我看你是诚心的,想联合你以后的老婆来欺负我!”
顾千珏听得云里雾里。“你什么意思?”
想到未来惨淡凄凉的生活,容华嘤嘤哭诉却不见泪。“以前在同安的时候,王员外讨了一房小妾,那小妾年方十八,可漂亮了,可是,员外夫人不喜欢那小妾,整日对她呼来喝去,还让她一天有做不完的事情,甚至不给饭吃,不到两年,那小妾就被折磨得面黄肌瘦,一点儿都不好看了,这下王员外也不喜欢她了,竟然同夫人一起合计把那小妾卖给别人家做粗使丫头。”越说越伤心,也越担心。“以后你要是娶了老婆,然后你老婆会让我在府里有做不完的事情,还不给我饭吃......”
站在一旁的杨吉听得抿了抿唇,这可跟殿下所想不一样啊,拿眼朝顾千珏看去,见他脸色阴沉。
而顾千珏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哪里是吃什么醋,单单只是怕以后有了王妃会欺负她,不觉心里很不舒服,打断她未说完的话。“所以,你不是担心本王有了王妃会忽略了你?”
“呃?”容华还在臆想悲惨小妾的生活,忽闻此言有些诧异。“殿下现在很在意我吗?”
在意她?好笑,自己会在意她?她都没有一个女人在遇到自己男人有另一个女人后该有的嫉妒,她如此不把自己放在心上,自己何故还要在意她?顾千珏上下打量她一眼,这样面容不佳,身材瘦小的女人,有什么可在意的!冷冷说道:“你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我们只是做戏而已,本王要不要纳妃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你乖乖扮演好本王的侍妾就行了!别一天想得太多,本王有没有正妃都跟你没有关系,更不会多看你一眼。”
或许这几天被他罚抄经书抄傻了,竟开始担心他有了王妃会更欺负自己,一语惊醒梦中人,因为他想欺负自己随时都可以呀,哪里需要讨个老婆回来欺负自己?可今天发火阻止他纳妃,他会不会变本加厉?容华惊得一声冷汗,眼珠直转,想把话圆回来。“殿下,其实,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只怪脑子懵了,只了半天也没只出个所以然,顾千珏心里萌生了一丝期待。“只是什么?”
哎呀,圆不回去了,容华把牙一咬。“只是,只是我怕殿下有了王妃,就对我更不好了,我会很难受的。”
“唔......”听到她的话,杨吉惊讶出声,拿眼再看顾千珏,发现他有一瞬愣神。
诚然,顾千珏在消化她话里的意思,全然忘记了先前的愠怒,自己对她不好吗?是因为她对自己有意?所以,自己纳妃她会很难受?看向她,语气认真。“你说的是真话?”
上次被他发现自己撒谎,他严厉警告过自己,若是被他发现自己再撒谎,一定不会绕了自己,想到此,容华是万不敢让他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不由垂下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心虚。“殿下说过不能说谎,我怎么敢骗你。”
莫名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顾千珏轻笑一声。“本王知道了。”
他说知道了,就是相信自己没有说谎了,容华也如释重负的一笑。
翌日中秋,团圆佳节,古往今来不管是皇亲贵胄还是平民百姓,都十分重视,靖国皇宫早早准备起今日晚宴,毕竟皇帝也是有亲人的,纵然比起寻常人家这份亲情太过淡漠,但也得在这天意思意思。
一早赶回老家怀宣的孙绍,就是为了今日祭奠祖先,天刚刚亮,为表对祖先的敬意,孙府上下徒步前往怀宣城外的岷山,孙家历代先祖都葬于此山。
孙家只有两个下人和一个管家,所以一行人都拿了祭祖所需的物品,什么香蜡纸烛,瓜果贡品一大堆,行走起来颇为缓慢,等到了岷山祖坟,都已经快晌午了。
陈安是他的表侄,而且他也有意招其为婿,也算得上是他孙家后辈了,邓川唐正两名副将与他是结拜兄弟,因此随他前来也说得过去。
将供奉的物品摆放好,点燃香烛,孙绍携孙家上下跪在墓前,说了一番感念祖先蒙阴教导的话,继而诚心叩拜。
孙家祖坟建在半山腰上,周遭山林密布,就连祖坟后面都是杂草密林,若非孙绍要回来祭祖打扫过,怕是坟头前的草都比人还高。
在孙绍及众人伏身叩头的时候,从坟墓后面的密林里飞出两道黑影,动作迅速,令人反应不及。
但孙绍能做到节度使一职,自然有过人之处,作为军中老将,在感觉到有危险靠近之时,第一时间推开了女儿孙琦,自己也猛的向一旁退开,一把长刀就劈在他的身旁。
突如其来被父亲一推,孙琦不知所以,身体后仰时,看到两个蒙面人,当下吓得一声尖叫,这时候,陈安,邓川和唐正也惊觉过来,其中邓川立马起身,拔出腰间的剑,刺向前来的刺客,与之搏斗,而邓川保护孙夫人陈芸,自然而然,陈安担起了保护孙琦的责任,急忙拽着孙琦将她拖到一旁,避开两名黑衣刺客,三个下人也惊慌的跑开了。
孙绍及时避开了刺客砍来的一刀,在退开后又有邓川阻挡,得以拔出自己的刀来对付另一个持双刃的刺客,而这名刺客身手迅捷,自己的刀每次要砍中他时,他都能在弹跳之间轻易避过,自己反会被他手中利刃划伤。
邓川则对付刚才拿刀的刺客,那刺客身形较小,且身体柔韧,一看就知是个女子,可这女子刀刀狠厉,邓川有所不敌,但她在把邓川打退后并没有与之缠斗,而是迅速朝孙绍袭去,这也让众人看明白了,这两名刺客的目标只有孙绍。
陈安一面护着孙琦一面看得清楚,这两名刺客身手极好,孙绍和邓川都有不敌,忙将孙琦拉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躲好,嘱咐道:“在这里藏好,我去帮姑父。”
唐正也很想去帮忙,可是他明白,若是连他都去帮忙的话,孙家人就没人保护了,在看见陈安举刀扑向刺客时,忙将陈芸和几个下人召集到孙琦藏身的大石后面,拿着自己的武器观战,戒备。
这两名刺客不用说也知道是叶东城和木青灵,本来,在和孙绍交手的过程中,叶东城很有把握能杀死孙绍,可当陈安加入后,他就有些吃力了,见此,木青灵主动迎击陈安。“他们交给我!”
很显然,木青灵缠住陈安和邓川,就是要叶东城全力对付孙绍,这下没了束缚,孙绍很快显露败势,被眼前叶东城所使的双刃舞得眼花缭乱,是以连连后退,直退到山道边上。
木青灵面对陈安和邓川两个人极为费力,而陈安和邓川担心孙绍,虽被木青灵缠得脱不开身,却也一边打一边往孙绍的方向前去。
眼看他们越打越远,唐正认为陈芸和孙琦躲在这里还算安全,他看出来那两名刺客虽然身手了得,但当中那名女子终究要弱上许多,有陈安和邓川联手,她落不到什么好处,孙绍就不同了,和他交手的那名刺客不仅身手快捷灵敏,一身轻功怕也是练到极致,形如鬼魅,令孙绍无从还击,如果有自己加入,或许就能挽回败势,遂说道:“大嫂,侄女儿,你们在此躲好,不要出声。”
知道他要去帮孙绍,吓得浑身颤抖的陈芸连连点头。“唐正兄弟,务必护将军安全。”
“大嫂放心!”唐正不愿耽误时间,说完这句话,提着刀就赶去帮忙。
这时候,孙绍感到自己完全不能抵挡这名刺客的攻击,已经被逼到山道边上的他生出一丝绝望,在挡下他一击之后开口问道:“是谁,是谁派你来杀本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