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花楼的人四散逃窜,芙蓉叉着腰走到大堂中,身后跟着两个壮汉,她大声说道:“怎么了,谁人胆敢在我清花楼里闹事!”
话音刚落,就见二楼雅间打斗,其中身穿白衣的正是当朝贵妃的侄子张承禹,而另一个身穿黑衣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来刺杀这位权贵的,这一下,芙蓉也吓到了,要是张承禹死在清花楼,那清花楼就麻烦了,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忙对身后的两个壮汉说道:“还不快去帮忙。”
另一边,听到尖叫的顾千溯从雅间跑了出来,见到有人刺杀张承禹,也是十分意外,这张承禹可是他的表兄,他的父亲是自己的舅舅张恩道,在朝中手握兵权,是自己最大的倚仗,未及多虑,立即几步腾飞过去帮忙。
曹璐吓得缩在墙角不敢乱动,眼看着张承禹不敌,身上已多有负伤,鲜红的血在他白色的衣服上异常醒目。
而刺杀张承禹的杨吉看到顾千溯和其他人已经赶过来了,如不能立即将张承禹杀死,那么这些天的布置就白费了,但自己也决不能暴露,否则就害了璟王殿下。
张承禹心知不敌,也知道有人来救自己了,于是就想往外跑,以获得生机,但他恰恰在转身之际给了杨吉机会。
有句话说,千万不要把后背留给敌人,而此时,张承禹就把后背留给了杨吉,未不暴露自己,同时也好脱身,杨吉并没有追出去,只用力将手中的长剑投掷出去。
当下,长剑穿透张承禹的身体,下一刻,杨吉没有丝毫犹豫,在顾千溯赶到之时,就已夺窗而逃。
顾千溯及他的侍卫方程跑到窗口,方程欲掠窗追去,顾千溯手中折扇挡下。“不必追,恐有埋伏,让人立即将这里封锁起来。”
方程领命火速离去,顾千溯则疾步跑到张承禹身边,扶起倒地的张承禹,长剑从后背穿透胸口,已无可救,伸手探了他的鼻息,也已气息断绝。
是谁要张承禹死?显然就是针对自己,顾千溯拧眉,转首看向角落的曹璐,走到她身边,问道:“你可看清刺客模样?”
曹璐吓傻了,只一个劲儿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在另一个无人的雅间里,顾千珏将眼前的一切收入眼底,转身,从窗口跃下,刚一落地,一个黑衣人挡在他的面前。“璟王殿下,今日您杀了尚书大人之子,亦是您的死期。”
不承想自己今日刺杀张承禹,也有人要刺杀自己,那么自己的计划是否有人知晓?来不及多想,只知道来刺杀自己的人绝非泛泛之辈,连话都没说一句,顾千珏便用手中折扇向来人击去,展开的扇面如同利刃,在光线昏暗的夜里划出一道弧度。
刺客闪身避过,握着匕首的双手朝顾千珏刺去,顾千珏身体后仰,同时抬起腿,正中刺客一只手臂,刺客一个趔趄,很快站稳身形。“都以为璟王殿下只是个闲散王爷,可谁人知道,殿下您身手这般了得。”
顾千珏也重新站好,眼中迸出寒光。“谁派你来的?”
“您不必知道!”说着,刺客又向他袭去,两个人刹时缠斗在一起,其身手不相上下,两人都伤了对方,可一时间刺客杀不了顾千珏,顾千珏也奈何不了刺客,但顾千珏明白,如杀不了刺客,等到官兵赶到,自己今日所为就会暴露无遗,那自己这些年的伪装就都没有意义了,所以,顾千珏既然不能马上制服刺客,便只能选择尽快脱身了。
很快,方程带着人将清花楼围了起来,官兵们冲入楼中,方程望向顾千溯,等待他的指示。
顾千溯一声令下。“不准放一个人离开,给我搜!”
官兵瞬间四散开来,走路的兵甲声和人们害怕的声音混在一起,喧闹无比。
容华住的屋子在最角落,正在洗澡的她听到外面不似寻常的喧哗,就准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她披了一件薄衫,先到窗口探头去看,她没想到的是,一个人影直接撞了进来,那个人影飞进窗子后,伸手就捂住了还没来得及尖叫的容华。
本来,容华吓得不知所以,但是,她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这股香气令她心跳加速,却不再是因为害怕。
双手用力掰着他捂着自己嘴的手,而顾千珏的手刚才在与刺客搏斗的时候被刺伤了,疼痛使他不由松了一些,得到些许喘息,容华艰难的说道:“殿下,璟,璟王殿下。”
她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下意识,顾千珏就要灭口,容华自然是不知道他的想法,只知道外面喧闹不已他又闯入自己的屋子,必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便拼命的点头,表示自己会帮他。
在顾千珏看来,她点头的意思肯定不是在表达她不会把今晚看到自己的事情说出去,而是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秘密,那她必然有人操控,而顾千珏很想知道幕之人是谁,擒贼先擒王,才能免除后患,便松开了手,欲对其询问,却惊讶的发现,是那个叫海棠的小丫头。
看来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容华高兴的转身,却看到自己手上染了血,连忙担心的道:“殿下,您受伤了?”
当然,顾千珏不会回答她,因为,那个刺客已经追来了,只是很奇怪,那个刺客为何站在窗外傻看着,并不进来杀自己?但他不动,自己也不会贸然出手,暴露行踪。
站在房檐上的刺客看着房间里的容华,只觉身体冻结,再无法动弹,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
两个半大的孩子为了生活到处干些杂活,也许是女孩认为她是姐姐,就应该帮助弱小的男孩,女孩照顾着小男孩,女孩安慰的话,鼓励的话仿佛萦绕耳边,就这样,两个人在艰难困苦中互相帮助,互相鼓励着成长,直到男孩的父亲过世,男孩为了改变困苦生活而选择与女孩分别。
诚然,这个刺客就是在同安县忽然消失的叶东城,他在这里看到容华,心中是五味杂陈,他想问。‘容华,你究竟经历了什么,竟会沦落到青楼这种地方?陈安呢,你的娃娃亲呢?他为什么没有娶你?你的母亲张婶呢?她为什么会同意你到这种地方来?’
纵有万千的话想对容华说,然而叶东城却是没有办法说出一个字,因为,自己是权贵豢养的杀手,曾经容华对自己的关怀和疼爱,定是不希望自己走上这条路,自己和她纯真的情谊,也绝不允许让她知道自己是以杀人谋生,便就让自己和她的感情染上了污渍,更重要的是,自己同她说话,以刺杀璟王的罪名来说,就会给她带去无尽的危险。
“刺客在那儿!”
窗外,传来官兵的声音。
没有时间让叶东城多想,他只知道容华在这里,他便没有机会刺杀璟王,而且他也看出容华与璟王相识,容华的安全应当无恙,心中留恋却毅然决然的拔腿就跑,飞掠间,房屋上的瓦片碰撞出声。
“抓住刺客,别让他跑了!”
楼下,官兵们看到刺客肯定会去追,这刺客无疑是帮顾千珏把官兵引走了,此时,他想,若自己出去反而会惹人怀疑,倒不如留在这里更安全,况且自己的手受了伤,被顾千溯看见,便是无穷麻烦,于是对容华说道:“帮我。”
容华第一次登台唱歌跑调,他是唯一打赏的自己人,后来又因不能喝酒而无法陪客,却又是他点了自己作陪,自己才不会再去门口迎客,对自己来说,他帮过自己,自己也应当帮他,所以一开始他在捂住自己嘴的时候,自己就猛给他点头,想告诉他自己会帮他,现下,当然也不会拒绝。
官兵们还在搜查每一个屋子,成功杀死张承禹的杨吉躲在茅房里,把褪去的夜行衣烧毁殆尽。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从一开始,杨吉和顾千珏就没打算要离开清花楼,但自己要去杀张承禹,若单独离开,张承禹一死必会引顾千溯怀疑到自己头上,所以,顾千珏一定要和自己一起离开,在事成之后清花楼定然大乱,届时自己和顾千珏再若无其事的回到雅间,谁还会怀疑。
穿着先前的服饰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然后拦下一个官兵,还装模作样的问道:“发生了何事?”
那官兵见他是璟王的侍卫,就说道:“尚书大人的公子遇刺了。”
“什么!”杨吉故作惊讶,然后快步走开,让人以为他是赶着去保护璟王的,实则,他是去与璟王会和。
然而到了约定的地点,杨吉却没有看到顾千珏的身影,这下他是真急了,想着顾千珏看到自己得手后应该马上来这里与自己会和的,但现在他去了哪儿?无奈之下只得开始四处寻找顾千珏。
刚到大堂,就看到坐镇的顾千溯,杨吉本想离开,转念一想,若是离开,反惹顾千溯多疑,这便得不偿失了,故而走过去,说道:“凌王殿下,我家王爷听到外面有打斗,叫我来看看发生了何事。”
“哦?”顾千溯当时看到过刺客的身影,比之面前的杨吉差不多身形,使他不得不有所怀疑。“你一直跟我二皇兄在一起?”
杨吉不慌不忙的回道:“保护王爷是属下的职责。”
他无懈可击的回答找不到漏洞,顾千溯便换了个问法。“那我二哥在哪里?”
杨吉本来就在找顾千珏,哪里知道顾千珏在什么地方,眼下他这一问,心中顿时慌乱,面上却极力的保持平静。
看他有些许犹豫,顾千溯愈发疑心,说来,这与皇室成长不无关系,生为权力中心的皇子们,都看着皇位那个宝座,谁又曾真正信任过谁?
自己的父皇从前朝夺来皇位,生下三个儿子的时候还没有夺得靖国江山。
长子顾千恒是父皇正妻所生,哪怕已经亡故,其子依然是太子首选,次子顾千珏的生母只是一卑贱丫鬟,因有些姿色被父皇宠爱才生下了顾千珏,却也在顾千珏年少的时候就死了,而自己的母亲虽是妾室,却是豪门之女,在父皇与前朝征战的时候,张氏一族给与了极大的帮助,父皇能顺利登上皇位,张氏一族可谓功不可没。
因顾千恒一早就被立为太子,母妃告诉自己,他是阻挡自己登上至高权位之人,所以,自己从不与他亲近,而顾千珏呢,母妃常常说他的母亲是一个勾引父皇的贱人,也不要与这种低贱之人往来。
顾千恒是与自己争夺皇位的人,就是自己的敌人,便决计不会有什么兄弟之情,反是顾千珏,其母身份卑贱,他从小就受尽他人冷眼,又没有任何依傍,他不可能也没有能力争夺皇位,因此他甘心情愿当一个闲散王爷,不争名夺利,所以,自己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但他到底是个皇子,如果自己对他好一些,给他些甜头,他便会感恩,会站在自己一边,帮自己一起对付顾千恒。
可是眼下顾千珏的侍卫明显有异,顾千溯眼神变得凌厉。“本王再问你一次,我二哥在哪里?”
闻言,杨吉明白他已经开始怀疑了,如自己的过失引起他对顾千珏的猜忌就大为不妙了,那殿下这些年的伪装和隐忍都会付诸东流。
脑中飞快的想着要如何回答才能免去他的疑心,遂想到殿下是借海棠脱身的,不如说殿下和海棠在一起,或许可以让他相信。“璟王殿下,和,和海棠姑娘在一起。”
先前顾千珏是借着海棠的名义离开的,本意是帮着自己与牡丹制造独处的机会,他现在这样说,难道顾千珏真看上了那丫头?可那丫头的模样实在称不上什么美人,他怎可能喜欢?思及此,顾千溯问道:“那他们在什么地方?”
对于他的追问,杨吉总不能带他去找吧,毕竟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顾千珏在什么地方,只好说道:“回凌王殿下,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顾千溯找到了他话中的错漏。“你不是说,你一直和我二哥在一起的么?”
自己也知自己说漏了嘴,杨吉只能胡扯了。“方才是在一起的,可璟王殿下命我来看外面的情况的时候,就同海棠姑娘走开了。”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顾千溯立马叫来芙蓉。“海棠姑娘住哪屋,还请妈妈带路。”
今晚贵妃的侄子被人杀死在了自己的清花楼里,芙蓉已满是愁容,听到顾千溯的吩咐后连忙引路,只盼此番遭遇不要牵扯到清花楼的人,往后清花楼还能继续开下去。
满楼的人心惶惶,谁也没有心情注意到楼上站着一位绝色佳人。
顾千溯和杨吉的对话,牡丹听得清楚,自己心爱的人,竟然同那个其貌不扬的海棠在一起!心中是无限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