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房间被整理得很好,如他本人一般严谨细致,一眼看去,也就书案和书架最可能是有线索的地方。
夏云吹燃了火折子,这乌漆麻黑的环境,让她有种做贼的感觉,她抖了抖肩,给自己壮胆,“这是正经查案!”
书案上文房四宝井然有序,砚是上好的御砚,看这笔架像是红木材质,连不起眼的笔洗都透着碧绿,以前都没注意,这家伙用的东西都极其讲究,看来掬水说得没错,这家伙家底厚实着呢。
背后的书架上放着夏云看不懂的书,她瘪瘪嘴,心说:想必十分枯燥。
书架中层是两个抽屉,一个空无一物,一个放了一叠资料。夏云小心翼翼拿出那叠东西,放在书案上,用火折子照着仔细研究。
一张羊皮纸,上面画了一座高塔,顶上一颗明珠闪闪发光,旁边几行小字。
“灵珠现世,源国生。灵珠毁,源国灭。”
“欲修复灵珠,需四色原料:”
“东海之滨,巨物之秽,黑。”
“雪山之巅,百年一遇,白。”
“青山之中,神仙余粮,金。”
“宇宙间隙,命运之人,赤。”
“无命运之人相助,则灵珠毁。”
“啥意思?”夏云看得云里雾里,“这应该是我们寻找的四种原料,黑色是龙涎香,白色是雪柳,金色是黄精,可命运之人是什么意思?无命运之人相助,则灵珠毁,意思是如果没有第四种材料,那制成的灵液不能修复灵珠,反而会毁灭灵珠?!”
夏云卷起羊皮纸,下面一本缝起来的小册子,内容想是一个人的手札,写了自己从查资料到发现雪柳的过程,还有对修复灵珠的一些想法,这应该就是林间父亲的那本笔记,可是花朝言说过,林间父亲的笔记在他拜入国师门下的时候就给了大国师,那这本又是什么?难道有两本?
夏云对这些可没兴趣,修复灵珠这样的大事,还是让林间自己去操心吧,她理了理资料,正准备将它们放回原位,一张薄宣纸从册子里掉落出来,夏云捡了起来,摊开看了看。
上面寥寥几笔,只有一个简单的轮廓,但这个轮廓对夏云而言,再熟悉不过!那是中国版图!
地图右方点了一点,还标了一颗星,那个方位大概是……
“上海?!”
记忆中突然有些画面翻涌而出,模糊中,她喝醉酒,听到他说曾在上海经营一家公司,最后一句话是,他说:“所以我想回去”。
“他……”
他也来自另一个世界?和她一样的世界?!!
激动和震惊的情绪冲击着她的大脑,夏云怔然坐在椅子上,手里那张纸被她揪成了一团,却毫无察觉。脑子像有千万个疑问在盘旋,如同一条绳索缠绕着她的大脑,越勒越紧,却又找不到源头,这种滋味很难受,夏云按了按太阳穴,逼迫自己快速镇定下来。
她重新将纸摊开,食指在画点得地方敲点。他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这个世界有和她一样穿越而来的人,她并不孤单,她应该高兴,可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莫非林间一开始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跟国公府把她要了去?可把她要了去,却又没有坦白,这是为什么?
他说他要回去,是回上海,回到另一个世界?要如何回去?打破时空?
眼睛无意间瞟到了旁边那卷羊皮纸。
“无命运之人相助,则灵珠毁。”
而这个时候,林间的话语又在脑中浮现:“有了雪柳,我就可以研制灵液了。”
“难道……”
难道他认为这个世界不复存在自己就能回去?
难道他想借用灵珠之力毁了源国,令时空扭曲,重回原世界??
夏云摇摇头,这想法太匪夷所思。
她噌地站起来,将东西放回原位,火速出了门。
她一定要去问清楚,他到底在绸缪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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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声响,方裘猛地回头,朝议事厅方向看去,却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了老大?”一个手下凑过来问。
“好像是悠然的声音。”
“不会吧,这个时辰,早都睡觉了。你是不是听错了?”
“你跟我去看看。”方裘对着后面的侍卫弟兄,“你也跟我去,剩下的继续巡逻,打起精神!”
“是!”
三人朝着议事厅前进,周围只有风声环绕左右。
“老大,我觉得你就是太疑神疑鬼了。”
“不可大意,任何风吹草动都要调查清楚。”
“好好。”
来到议事厅附近,什么都没发现,议事厅中也空无一人。
“看吧,什么都没有,悠然姑娘此刻应该正在房里睡觉呢。”
方裘紧锁眉头,对着其中一个侍卫说道:“你去找悠然,看看她在不在房间。”
“老大,这不太好吧……”
“快去!”一声呵斥,那手下只得火速前往,剩下一手下跟着他在附近勘察。
片刻后,那名手下气喘吁吁跑回来,“真……真不在!”
“真不在?!”另一名惊讶道。
“点灯!把府里的灯都点上,去把轮班休息的弟兄都叫起来。”方裘心中不安,对着还在惊讶中的侍卫道,“你去叫醒掬水,让掬水把夫人叫醒,切记保证夫人安全!”
“是!”
“叫点人过来,在这附近搜索悠然的下落。”
“是!”
“是!”
不消片刻,安国公府内灯火通明。花夫人由掬水陪伴,呆在房中,屋外侍卫戒备森严。
“老大!在这里!”
听到声音,方裘立刻赶去,在议事厅屋后的草丛里,发现了熄灭的灯笼和悠然的尸体。
悠然双目圆睁,还保持着惊恐的表情。方裘叹了口气,为她闭目。
“然后去通知府里所有人,聚集到一起,勿轻举妄动!”
“是!”
“一剑封喉,伤口平整,速度极快,是个高手。”方裘触了触喉间的伤口,惋惜道:“暂且先把她挪到议事厅吧。”
“谁?”一道人影瞬息而过,方裘提剑,急追而去!
黑衣人飞檐走壁,方裘紧追不舍,一个纵跃拦下黑衣人,短兵相接,不出五招,黑衣人落于下风,挥出一团粉雾,模糊了方裘视线,待看清时,人影已朝远处去,方裘继续追赶,追至仓库时,发现另有一人正与侍卫相斗,出手相助刚要擒下贼人,那人居然已相同洒雾的手段逃之夭夭。
“混蛋!”方裘恨恨不平,可见这帮人有备而来。
“大人!”一侍卫匆忙跑来,“有刺客欲闯入夫人房间,已被我等合力击毙,但是会客厅、膳食房、东西院、中廊各房间,以及后方田园处,甚至大门附近都发现了可疑人影。”
“仓库也有,想必这伙贼人,不在少数,老大,我们该怎么办?”刚刚和黑衣人打斗的侍卫说道。
“敌暗我明,形势不利,况且对方人数未知,目前看来,应该不会比我们少,又擅藏匿踪迹,显然有备而来。从他们行动方式来看,他们分散在各个地方,而未集中攻击,很可能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一滴雨水落在方裘身上。
“这么巧,今晚国公大人在宫中办事,就有人夜袭国公府。”
“老大,你的意思是,宫里有人要算计国公府?”
啪,说话的那个侍卫被另一个狠狠拍了下肩,“瞎说什么呢!别瞎猜!”
“要下雨了,这雨要是下大了,怕是府里点上的灯笼都得灭了,到时候情况就更不利,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老大,那现在怎么办?”
“在这帮黑衣人没有和我们正式冲突之前,带着府里的人离开,尤其护送夫人去稷城衙门,一定要保护好夫人安危!剩下的人,死守国公府!”
“是!”
安国公府的大门悄然洞开,侍卫们都提起十二分精神,全面戒备,寻找合适的机会引到大家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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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一黑衣人趴在屋顶对着旁边的人问。
“这些下人不足为患,灵液不可能在他们手中,但我们要加快行动,在他们通风报信之前找到灵液。眼下,何处都没有灵液的下落,那最有可能的就在安国公的房间。”回答的这人正是刺客头目。
“不行,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那个房间现在被重重把守,很难进入,刚刚已经失去了一个弟兄。”
“成大事,难免牺牲,何况我们所有人一起,还怕他们那几个侍卫?”
“可是国师说过,不能留下痕迹。”
“毁尸灭迹,自然没人知道是谁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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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外面到底什么情况?”花夫人被叫醒后听说有刺客一直惶惶不安,手中的佛珠紧捏在手里。
“夫人莫急,方侍卫长一定会护我们周全。”掬水扶着花夫人小声劝慰。
说罢,方裘正好敲门而入。
“府里的人正在往外撤,刺客没有反应,我猜测这里才是他们的重点。”
“啊。”花夫人神色凝重。
“对方多少人,我们能否对付?”掬水问道。
方裘摇了摇头,“未可知。”
“那就是凶多吉少了。”花夫人叹了口气,开始转动手里的佛珠,“也罢,天命如此。”
“夫人放心,国公府待我恩重如山,我定会竭尽全力护您周全。”方裘单膝下跪,“眼下无计可施,只能先撤离国公府,我命人备了马车,护送您从后门走。”
“好。”
“事不宜迟,我们快点吧!”
为了掩人耳目,方裘带着几名手下,护送方夫人和掬水时并未点灯。一人前头探路,一人断后,中间四人护送。花夫人房间四周依旧围着侍卫,混淆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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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动静,要不我们直接上吧,以防夜长梦多。”
“再看看,以防有诈。”刺客头目回答。
“头!那边有动静!”
刺客头目朝那方看去,发现有一行人正往北面前进。
“想必是想从后门逃走,准备行动。分两队人,你跟着我,带人去截住他们,灵液很有可能就在他们身上,”又对另一人道:“你,带着剩下的人闯入房间搜索。今天我们势必拿到灵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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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上马车!”方裘催促一行人上车,此时马车上已守着一人,待人员到齐,立马冲出后门,直奔县衙,可惜说时迟那时快,刚要驱马前行,便有两黑衣人挡在前面,方裘二话不说,立刻挥剑而上,来人招招狠辣,攻势强劲,方裘双拳难敌四手,吃力应付,马车上侍卫欲跳下营救,却被方裘制止,“别下来!保护好夫人!快走!”说话间一个不留神,方裘左手手肘被划了一剑。
“老大!”车上一侍卫不忍看方裘一人抵抗,眼看来人越来越多,当机立断跳下马车加入战斗,替方裘格挡一剑。
“不是让你别下来吗!!”方裘一边拼死抵抗,一边想法设法为马车开出一条路。
原本守在国公屋外的侍卫们听到声响赶来支援,稍得一丝转机。
“老大,你快带着夫人走!他们人太多了,还有一批人冲着夫人的房间去了,等他们过来,我们就彻底没有胜算了。”
“老大你快走吧!!快去县衙找人手!!”
转眼,这片土地成了血雨腥风的搏斗场,方裘虽心中不忍,但殊死一搏换来的生路容不得半点耽搁!方裘心下一横,挥出剑鞘,砸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嘶吼一声便朝着后门冲去!方裘一个空翻跳上了马车车横。
就在此时,刺客头目踏过房檐,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马车顶上!方裘眼疾手快,横里一刺,逼迫刺客下来。那刺客也不是省油的灯,被迫翻身落下却不忘挥剑往马车里刺!
那一剑来得太快,车厢里的侍卫来不及格挡,原本就惊慌失措的花夫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掬水原本扶着花夫人,一看剑光一闪立马以身挡在花夫人身前,被刺中肋骨处!
刺客得手,迅速抽出长剑!
“啊!”掬水肋骨处顿时血涌如注。
在车内的侍卫立刻奋勇反击,马车一路飞驰,晃荡地厉害,刚出车厢便被那刺客头目三下五除二挑落两人!
“掬水!”花夫人赶紧捂住掬水的伤口,鲜血从指缝中流出,压制不住,花夫人内心惶恐,眼含泪珠。
“夫人……莫担心……”掬水失血过多,嘴唇发白,强忍着疼痛,额上沁出汗珠,“方侍卫长,一定会护我们周全……”
马车颠簸,掬水的伤口愈发严重,她咬紧牙关,用力喘着气,努力保持清醒,“出了门,很快就会到县衙。”
“好。”花夫人一手抱紧掬水,一手按住她的伤口。从小锦衣玉食的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生死大难,眼前掬水坚定地眼神却给了她无穷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