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花久美以为,招待人喝酒是一件简单的事。你只需要脸上保持着矜持的微笑,一边听人说话,一边应和,偶尔答上两句。这并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凉子却过了很长时间也不见她出来。暮色渐渐染至天边,看来,她的招待得是下一次了。
她一个人撑伞,走在邸园的街头。檐边亮起的灯笼,在夜色中,难免有些寂寞。还是说,是自己在寂寞呢。花久美不知何时已经习惯总是一个人在街头散步,漫无目的地游览。也许是大多数游客在喝酒的缘故,街上的人很少,只剩下咿咿呀呀的琴声,偶尔飘忽地传来。过了不多久,竟下起了蒙蒙的细雨。这样微风拂适,细雨连绵的夜可不常见。踏着微微沾湿的木屐,花久美一时之间有些忘乎所以,似乎彼时,彼人,种种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当她回来的时候,凉子竟一人在酗酒。酡红的脸颊,斜倚着,趴在桌上。妆面都有些花,眼中依稀似乎有泪滑过。她口中喃喃自语着,“我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凉子?”花久美急切地问她。
凉子睁了眼,“原来是花久美。你要,你要替我保守秘密。我喜欢上了他。即使我不了解他。即使我才初次见过他。”
“你说的是?”花久美似有所悟。一个飞蛾扑火般恋上他人的人是多么可悲啊。这种不知从何而起的感情,带着陌生和轻微的心悸。
“他不喜欢我。我看得出来。”凉子仍是一个人自语道。
“早川惇先生还在。”外面的一位艺伎过来提醒道。
花久美略微整顿了下衣饰,就小步踱着走去。果然,早川惇仍在那里。喝了那么多酒也不醉,像是缺少人谈话那样孤寂。你在任何地方都少见这种气质。他是个平静的人。内敛的人。身上有着淡淡的古龙香水的气息,甚至连这也给她一种催情的感觉。如果不是已经心有所属,也许她也会沉醉于他吧。有些人面对面,终日都是一些烦闷可厌的事,有些人却只照了一次面,便有无尽的意味难以言表。是缘吗?
“花久美小姐喜欢舞蹈?”早川惇随意地问道。
“还好。”
“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凉子小姐告诉我的。”
“不知道花久美小姐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好像心中所有的事,都无从诉说。在这繁华的世界里,却形单影只。”
“您可以向我诉说。”
“也不是什么事。”他继续喝着酒,“也许我可以下次再约您。今天是有点晚了。”
是有点晚了。花久美回到寝室的时候,凉子还是那样,醉得不省人事。
“总不能穿着这么笨重的和服睡觉啊。何况你脸上还化着妆。洗一洗吧。”花久美细致地用水擦洗着她的脸。
“久美。”凉子突然很认真地望着她,捧着她的脸,“你不能与我争。”
“争什么?”花久美近乎有些失笑。
“他是我的。”
“尽说些疯话。”
凉子倒头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