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后,沈柚默坐上了前往北静山的马车,同时还携带了一些阿娘特意命人早早便收拾妥当的行囊。因毕竟是贵家的姑娘,也算是娇生惯养的了,便准许带上一名侍婢随同。
起初,沈柚默着实在盼安和雪霜之间纠结良久,但最后在白郅的提点下,留下了盼安。虽然雪霜没有盼安能照顾的精细,但留下盼安还能留意些度英城期间的变化及一些事情,不至于四年后对何事都不及反应,也不易遭他人设陷。
而身负重任的白郅便是第一名随行保护的大将,沈柚默则时不时地掀开帘子看过去,一路上倒也不至于无聊困倦。
这一行还有其他七辆形式不一的马车,单从表面上看去,这七家的身份层次相差倒也不多,因并非是同时汇合的,沈柚默也还未曾一一认得,只是听闻过,北凌居士收的这九名女学生,并不都是度英城的,之中有一半是来自其他城的。
因算不得太远,这一路并未稍作修整,沈柚默也未能在这路上真正见识一番其他人。虽然心生好奇,但她也只能耐着性子,把窗外的美景与良人当做此行乐趣。
昏昏欲睡时,沈柚默迷蒙地眨着眼睛,正准备放下帘子好生浅眠片刻,却在不经意间看见,坐在马背上的白郅忽的策马往前,至前方其中一辆马车旁稳下马步,还俯身倾听了一番。
因为视野不足,坐在马车内的沈柚默只能看到白郅的举动,并不能看到究竟是与何人相谈,她此时唯一能确定的,便是白郅此时是在与女子交谈。
沈柚默的理智告诉她,她此时没有任何理由与资格去管,但她还是忍不住心生醋意,原本还有些欣喜的心情一下子落入了谷底。
雪霜瞧着沈柚默忽而间一副霜打了般蔫了的模样,心中很是疑惑,便凑近了问,“姑娘,你这般是怎么了,方才都还见姑娘好好的,怎么就忽然不开心起来?”
想到马车上不止是她自己,即便有情绪都还得克制一番。沈柚默只好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摇了摇头道了声无事,便拢了拢身上的裘衣,闭眼浅眠了起来。而雪霜见沈柚默闭了眼,也很识趣的不再开口,就连一些小动作也都停了下来。
不知过了过久,浅眠间的沈柚默忽然觉车顿停了一下,身体也跟着下意识的往前倒去之时,她便忽然睁开了眼睛,手也跟着把在了窗上,以免让自己不小心摔了。
而同是在打瞌睡的雪霜就没有这般反应了,便是生生撞在了车壁上,吃痛着醒了过来,还一边嘟囔一边揉着自己头上被撞的地方。
沈柚默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朴实雅致的门院,在群山青林中倍感显眼却又不觉得突兀。
在观望之间,就已经有人走下了马车,沈柚默见此也放下了帘子,待雪霜落地之后才跟了上去。
“姑娘,婢子瞧着此处着实不错诶!”沈柚默刚踩在地面上,雪霜便已经万分雀跃的转了一圈,就如同是什么都未见识过的模样,惹得身为主子的沈柚默都不敢直视了。
“雪霜,收敛些,我们是来此处进学的,并非是来游乐的。”
沈柚默感受到旁人望过来的眼神,当即便伸手拉了一下雪霜的手,轻声厉言了一句。
雪霜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便匆忙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披袍,小碎步走至沈柚默身侧,恭敬又乖顺。
而这时,七辆马车上的人都已经走了下来,渐渐聚集到了一处。沈柚默抬头扫视了一眼,竟然在之中瞧见了一名很是眼熟之人。
“问郡主安,妾很荣幸能与郡主共在北凌居士座下修习。”李洛娴也瞧见了正看向她的沈柚默,随即便带着自己的随身侍婢往那边走近,很是得体地行了一礼言说道。
能在陌生之地见到较为熟悉的人,沈柚默却开心不起来。
沈柚默起初心想着,原本大家皆为初见,本是谁也不知道谁,她也能隐藏一番自己的身份,好生与她们打个交道。可如今因为李洛娴的这么一声呼唤,沈柚默当场便露了身份,引得其他五人纷纷侧目,脸上带着不知意味的笑意,这让她觉得很是不舒适。
“李姐姐多礼了,你这般说的,就显得好似姐姐被我欺压了一样,怪难为情的。”不管是无心还是有意,这一茬已经是避无可避的了,相比于假意承受,沈柚默更喜欢直接点明。
而此言一出,李洛娴脸上的笑意便有些挂不住了,片刻后便只是讪讪笑笑,走至一旁不再言语。
“这怎么还有一人不曾下来?”其中一名身着葡萄灰裘衣的女子抬手用帕子掩了一下口鼻,声音很是清脆,恍若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其他人就像是才注意到一般,纷纷转眸看向最后一辆缓缓而来的马车。
沈柚默看着这辆有些眼熟却又有些陌生的马车,心中升起些许疑惑。
因为不能等太久,而旁人又不轻易上前,沈柚默只得是自己一人上前去瞧。
当她走近时并没有拦她,她一伸手直接掀开了门帘,进入眼帘的,是刚刚醒来的沈敏翡,坐在一旁的则是宛如认命般的甘安,就连帘子突然掀开都未惊诧半分。
看着马车内的人,沈柚默不禁笑了,随之调侃道,“敏翡,都已日上三竿了,怎的还不起?再昏睡下去就真到夜半了。”
听沈柚默直接喊出了一个名字,原本想看好戏的几人皆为一愣,其中四名年岁相近的姑娘互为对视一眼,便装作无事一般退到了一边。
沈敏翡又缓了片刻才彻底清醒了过来,看着沈柚默满是笑意的脸庞,有些不太情愿地伸了伸腿。
如此又坐了半晌,沈敏翡才在四目注视下才要走下马车。
“敏翡,你怎么也来啦?”待人已经站在地面上,沈柚默才走过去挽过沈敏翡的手问道。
“我本是不愿来的,但是阿爹阿娘非让我过来,道我是皇族公主,若是不来岂非落人之差,所以我便被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