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韶去了方鉴院子,大年初一,要给长辈拜年。
方鉴起的倒是挺早,听到人来就让进来了。
纪韶进门磕了头,拜了年。
“起来吧。”方鉴喝了口茶,很是满意,“靖汣还没起?”
“嗯,她昨夜喝了不少酒,睡得又晚。”纪韶如实答道。
“这丫头,真是越发懒散了。”方鉴揉了揉太阳穴,“以前还知道早起习武,现在倒是好了,不到中午不起。”
“她这些年殚精竭虑,身体亏空太多,该要好好休息。”
“嗯,她懒着也挺好,省的每日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方鉴故意说道,“得亏我这个爹不错,才没叫她出去要饭,这丫头,吃穿用度都要顶好,一点都不知道节俭,养成现在这个性子,改都改不了。”
“她这样很好,岳父放心,她在京城如何,去翼州便也是如何,我绝不会亏待于她。”纪韶保证道。
“如此更好,她幼年丧母,我又太过溺爱,性子无法无天惯了,你即是她丈夫,便多迁就她些,我的女儿,不受任何委屈。”
“我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别以为翼州山高路远,你做什么我不会知道,你记清楚,她若是受了委屈,我可不管你是谁,都要叫你付出代价。”方鉴警告道。
“不会。”那是他心心念念了八年才得到的人,定然要把最好的都给她。
“不会最好,管家,一会儿带他去马厩,将那匹马给他。”方鉴朝外面说道,“你既然是我方家的女婿,出门在外,便不能丢人,翼州虽然危险,却也是一个机会,我要你闯出一番天地,告诉所有人,你配得上我女儿。”
从方鉴屋里出来,纪韶又回了家,给父母拜了年。
“大早上的就别行这些虚礼了,我都快困死了。”樊露打着哈欠,从枕头底下拿出两个红包,“给你和靖汣的,你记得给她,赶紧走,我再睡会儿。”
“多谢母亲。”纪韶接过红包,便告了辞。
再回到方府时,已经快中午了,方靖汣总算是起来了,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
“小姐,你现在越来越懒了。”千雨吐槽道,“往日天刚亮就起了,现如今可好,不到中午不起。”
“就你话多,我何时起还用得着你管了。”方靖汣将发钗插在发间,对着镜子看了半晌。
“这发钗……”
“姑爷送的。”千雪端着茶进来,闻言插了一句,“昨夜两人在院里说了许久,也不嫌冷。”
“千雪,你何时跟千雨一样不懂规矩了。”方靖汣佯怒道。
“属下知错,只是小姐对姑爷太好,我就好奇多看了两眼。”千雪笑道,“小姐是要先吃些东西,还是一会儿直接用午膳。”
“直接用午膳。”方靖汣描好眉,对着镜子端详了半天,没什么问题,接过千雪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他人呢?”
“给老爷拜了年,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回家去了。”
方靖汣点了点头,又喝了口茶,“初四就要离京,要带走的东西早些收拾。”
“是,初三陛下在宫中设宴,说是给纪将军践行,闻妃传了信,请小姐进宫一叙。”
“知道了,我去就是。”方靖汣笑道,“千雨,你去琼娘哪儿,帮我拿她研制的祛疤的膏药,多拿些,顺道告诉她,京中一应事宜交由她,她若是只顾着享乐,给我掉链子,我就扒了她的皮。”
“我知道,下午就去。”千雨点头道。
“扣扣扣,扣扣扣。”
“进来,你们先去忙吧。”
“是。”
纪韶推门进来,看到她发间的钗子,心中一喜,嘴角止不住上扬,将红包递给方靖汣,“我母亲给你的。”
“替我谢过母亲。”方靖汣打开一瞧,居然是一沓银票,这礼物,倒真是实在,“你一大早倒真是够忙的,吃饭了吗?”
“还没。”
“那正好,陪我用膳。”
“嗯。”
两人一起吃了饭,正巧前些时日订的首饰衣服都到了。
方靖汣便让纪韶换上,纪韶本来还不打算换,硬是被方靖汣逼着老实换了衣服。
等他出来,方靖汣眼前一亮,笑着调侃道,“倒真是一个翩翩俊公子,你以前也太抠门了些,好好的一个少年,非得扮的跟三十几岁似地,装什么深沉,这样才好看,以后不许再那么穿,你那些旧衣服赶紧扔了,我看有些都破了。”
纪韶红着脸,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你当影卫时的打扮也好看,虽说蒙着面,但身形也看得出来是个俊朗之人。”方靖汣撑着下巴,打量着纪韶,眼底笑意盈盈,“纪统领,你若是早些这么穿,我怕是早就注意到你了,那还能等到现在。”
“你莫要胡说。”纪韶涨红了脸。
方靖汣笑出声来,“纪统领,脸皮这么薄可不行啊。”
“你不是饿了吗?先用膳吧。”纪韶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
方靖汣也没再逗他,乖乖吃饭。
纪韶全程头几乎埋进了碗里,生怕方靖汣再说什么。
好在方大小姐还是知道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没有在多说什么。
吃罢饭,管家带着纪韶去马厩看马,方靖汣也跟着去了。
”就是这匹,这马性子有些烈,不好驯服,姑爷要不试试?”
纪韶看向方靖汣,见她点了点头,便走到马跟前,握住缰绳翻身上马。
那马立刻癫狂起来,绕着场地狂奔,试图将背上的人甩下去,远远看去,红色的马匹像是一团火焰。
纪韶双腿夹紧马腹,拽紧缰绳,眼睛还时不时看一眼方靖汣,防止这烈马朝她扑过去。
方靖汣站在不远处,目光一直看着纪韶,“这马从哪儿弄来的,挺好看的,就是性子得磨一下。”
“老爷专门让人从赫阳寻的,是匹好马,就是性子不服管教,摔了好几个训马师了。”管家看着不远处尘土飞扬,说道,“姑爷年轻有为,定然能驯服烈马。”
“那是自然。”方靖汣看纪韶看过来,大喊道,“看我作甚,赶紧驯服了它,这么冷的天,我可不想一直待在外面。”
纪韶听她这么说,双腿一夹马腹,手上使力,缰绳绷地笔直。
多年的影卫生涯,纪韶一直活在黑暗中,成了一把剑,平日里待在鞘中,原本的性子也被磨的干干净净,唯一露出来的那双眼睛,还全是狠厉,叫人看了害怕。
如今看他在马上飞奔的样子,眼里似乎是有光芒在闪烁,自信又嚣张,整个人都充斥着活力,方靖汣这会儿才觉得,他还是那个她在春猎时遇到的嚣张狂妄的少年。
烈马嘴里发出嘶鸣,速度又快了几分,身后激起一地尘土飞扬。
烈马又是挣扎又是狂奔,很快没了力气,老实了下来,原本高高扬起的脖子也垂了下来,马蹄不服气地踩着地面,发出哒哒声。
方靖汣走过去,摸了摸马鬃毛,“是匹好马,配得上你。”
纪韶生怕这马再发疯,忙跳了下来,手里还抓着缰绳。
“紧张什么,它没力气了。”方靖汣笑道,“借我骑两日,如何?”
“等我训好再给你,这马只是累了,怕是还没有彻底服气。”纪韶自小看着自己兄长训马,也有些了解。
“好,等你训好了借我。”方靖汣拍了拍马背,“管家,马先放在这儿,好生照养,去翼州时还要骑它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