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选海棠花?”
“以为你喜欢。”纪韶如实答道,她院中种着一株海棠树,初见她时她戴着海棠花的玉簪,便觉得她喜欢,现在看来,怕只是巧合。
“我母亲喜欢海棠花,树也是她种的。”
“我不知道。”纪韶桌下的拳头紧握,本来挑了许久,打算送她的,却不想猜错了喜好,“你不喜欢的话,便算了吧。”
“谁说我不喜欢,我没有特别喜欢的花,若是非要选的话,也就是海棠花了。”方靖汣笑道,将发钗插在自己发间,“好看吗?”
“好看。”纪韶脸又红了几分,还是不太适应这么直接的对话方式。
“纪统领,你对女孩子都这么害羞吗?”方靖汣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喝着,看他脸一直红着,十分有趣。
纪韶轻轻摇摇头,嗓子有些紧,“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急什么,陪我再喝一会儿。”方靖汣将纪韶的杯子倒满,“我很久没喝酒了,上次买了一坛,还没喝呢,就全砸在你身上了,你还没赔我呢。”
纪韶喝着酒,没言语。
方靖汣忽然抬手,朝纪韶伸过去,手快要挨着他脸的时候,被纪韶一把抓住了手腕。
方靖汣笑看着他,纪韶只能松开手,任由她的手抚上脸上的伤疤。
“这么好的一张脸,就这么毁了。”方靖汣可惜道。
“很丑吗?”纪韶紧张问道,疤痕太久了,找太医开的药并不管用,她会觉得丑吗?
”不丑。”方靖汣指尖轻轻拂过那道伤疤,“怎么伤的?”
“刺客砍过来的时候,挡了一刀。”
“救我还是救陛下。”
“陛下。”
“寒山关回来的路上,我们遭遇了伏击,我听人说,有个影卫为了护着我的马车,被砍了一刀,纪统领,影卫的职责是护卫主上,你却护着我,很不忠心呢。”
“陛下那边有人护着,我是得了准许才去的。”纪韶垂下眼,“你不必愧疚。”
他想她喜欢他,却不是因为愧疚而生出来的感动,那只会让他觉得是施舍,他不想要施舍而来的感情。
“我会觉得很感动,有一个人曾经拼了命护着我,可他却一直没让我知道,纪韶,我们认识了八年,可我只见了你数面,为何要躲着我?”
“见得多了,说得多了,就忍不住了。”若是一直挂在脸上,她一直看着,只会平添她的愧疚,“这道疤我会去掉,我不要你的愧疚,也不要你因为感动而施舍我。”
他不需要愧疚,他想要她的喜欢。
“放心吧,我从来不会施舍自己的感情。”方靖汣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管在她面前如何卑微,但也掩饰不了他骨子里的骄傲,“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感激,我分的很清楚,这道疤去掉吧,这么俊俏的一张脸,有道疤不好看。”
“好。”
街上,烟花声响彻天空,五颜六色的烟花绽放在天际。
“纪韶,新年快乐。”方靖汣看着烟花。
“新年快乐。”纪韶站在她旁边,眼睛却没有看烟花,而是看着方靖汣。
这是他最快乐的一个新年,能光明正大陪着她。
希望来年也是如此。
纪韶在心底默默许愿,希望每一年,都有她在。
“我困了,回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方靖汣打了个哈欠,笑道,“有纪统领陪我喝酒,我很开心。”
“我也是,早些休息。”
“偏房收拾过,你若是不想回去,便歇在这儿吧。”方靖汣走在房门口,又回头说道。
纪韶愣了一下,又点了点头,进了她隔壁的房间。
两间房只隔了一堵墙,纪韶躺在床上,隔壁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指尖抚上墙壁,勾勒着心爱之人的模样。
方靖汣喝了酒,睡得很快,并不知道一墙之隔的人是如何辗转反侧。
与此同时,华丽的宫城之中,年轻的皇帝却怎么也睡不着,一个人喝着闷酒,嘴里还呢喃着什么。
闻若熬了醒酒汤,端了过去,只听见他嘴里呼唤着一个名字。
闻若笑了笑,有些嘲讽的意味,逼着人出嫁,现在又装什么深情。
自古以来,帝王无情。
“陛下,喝完醒酒汤吧。”闻若轻声唤道,勺子舀了一勺汤,递到嘴边。
齐铖迷迷糊糊睁开眼,只以为是方靖汣,“靖汣,你来了?”
“陛下认错人了,是臣妾,方姐姐应当再跟夫君守岁,怎么会在宫里。”闻若忍不住刺激道。
“是啊,靖汣为了气朕,嫁人了。”齐铖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眼泪从眼角划下,“下去吧。”
他一直都娶她的,他知道纪韶喜欢她,也知道纪韶不敢做什么,只是单纯救她,但心中总是过不去,若是叫别人知道,他还有何颜面。
父皇跟他说,这个女人太聪明,绝对不能入宫,若是入宫,他斗不过她。
他听了,也怕了,为了自己的地位,为了自己的颜面,娶了闻若,可他又后悔了,想娶她,却又被国师挑拨,赐了婚,事已至此,悔之晚矣,他失去了他最爱的人,也失去了最爱他的人。
他看重任何东西,因为这些是他费尽心思才得来的,她一直都在他身边,让他忘了,这个世上究竟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年初一,千雨穿着新衣服,早早地敲起了方靖汣的房门。
“小姐,该起了,年初一不能赖床。”
“滚。”方靖汣烦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哎,小姐,年初一赖床要懒一年的,你还没给我压岁钱呢,小姐……”千雨正要再喊,就看到隔壁房间走出来一个人,看清楚来人后,要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震惊地看着纪韶,“你……你……”
纪韶扫了千雨一眼,面无表情地从她跟前走过。
一直到看不见,千雨掐了自己一把,没做梦,他怎么在这儿?
“姐……姐,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千雨跑出院子,大喊道。
门口,千雪一脸淡定,“昨夜就来了,两人喝了酒,小姐让他住下的。”
“他……他们……”千雨目瞪口呆,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千雨看向千雪,却只见千雪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