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方靖汣睡得很好。
“纪统领果真是说话算数。”方靖汣换了男装，头发也梳成男式，发间戴着纪韶送她的海棠花簪，远远看过去，倒真有几分翩翩贵公子的样子，再仔细一瞧，就会发现是姑娘。
“怎么扮成这样？”
“方便一些，穿着衣裙动起手来太麻烦。”方靖汣看了一下，还行。
“去外面吃些东西，吃完我们再走。”
“好。”
二人去了一家包子铺，要了包子，又在隔壁要了两碗这边特色的汤。
方靖汣很喜欢这家的包子，吃了好几个才罢休。
“小哥，你家的包子味道倒是一绝，其他家的都没你家这个味道。”方靖汣夸赞道。
“那可不，我们家的包子好吃，那是用了秘方，就算是京城也吃不到。”
“倒真是吃不到，京城的包子没你家的好吃。”
“多谢姑娘夸赞。”店家笑道，又送了方靖汣一个包子，“敢问姑娘，你们是要去翼州？”
“是。”翼州地处交界，也是驻军之地。
“那你们可得小心，要去翼州，须得经过汀山，汀山上有土匪，为首的叫朱匣，本来挺安生的，但年前招了一伙新人，全是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往哪儿一站跟座山似地，走路也是地动山摇，专门打劫过往行人，你们可要小心些，这是已经上报了樊将军，听说这两日就要派兵来围剿，你们若事不急，可以等两日。”
“这样啊，多谢小哥提醒，我们会小心的。”方靖汣道谢道。
等吃饱喝足，方靖汣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又买了几个，留着路上吃。
到了客栈，其他人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车马，就等着二人。
千雨看到纪韶，就想起昨夜的场景，躲在千雪身后不敢看他，看方靖汣上了马车，麻溜也跟了上去。
纪韶皱了皱眉，意识到她要说什么，但也为时已晚，骑着马与马车并行。
千雨抱着腿坐在车里，看着方靖汣，好几次是欲言又止。
“要说什么就说。”方靖汣实在看不下去，出声道。
“小姐，你知道昨天晚上纪韶杀人了吗？”千雨试探问道。
“知道，你要说这事儿？”方靖汣放下书，有些疑惑，“到底怎么呢？”
“他……”千雨扣着袖子，挣扎许久，说道，“就是他出手太过残忍，二十多个人，被砍断脖子都算轻的，有一些从嘴巴处被砍断，眼睛都睁着呢，还有几个脑袋都被劈开了，就……特别惨烈。”
“是吗？”方靖汣猜想她是昨夜被吓住了，安慰道，“战场上比这惨烈的还有许多，习惯就好。”
“我知道，只是一般人不会这么杀人吧，可能是我见得太少了，我在战场上也没见过这样子的。”千雨抱着腿，昨夜的场景就像是映在了她脑中，甩也甩不掉。
是啊，一般人不会这么杀人，方靖汣忽然想起，自己叫人去查纪韶这些年在翼州的事，只查出他率领军队接连打败西戎，抢回了被西戎侵占的土地，其余再多一个字也没有。
这些看着是挺正常的，她最初也没看出异常，还赞叹他是真的勇猛，十一岁就能上阵，还立下这赫赫军功。
可如今仔细想来，这些过往太过笼统了，没有一句具体的事，在战场了他用了什么战术，斩杀西戎多少人，俘虏了多少人，一个字也没有。
方靖汣忽然有了猜想，这个人或许不是他表面上这么纯善。
“纪韶是怕他们打扰到我，索性下手狠了一些，这事别到处乱说，省的别人误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他回了翼州，守卫边疆，护佑一方百姓，得到的应该是敬佩爱戴，不能因为这种事就叫百姓误会他是残暴之人。”方靖汣警告道，千雨嘴快，什么话都往外说，若不提醒一番，怕是明日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我知道了，我会跟大家说的，这事不会传出去。”
“那些尸体怎么处置的？”
“昨夜拉到城外乱葬岗，全埋了。”
“嗯。”
窗外，纪韶听见方靖汣对自己的维护，一阵暖流从心脏流至四肢百骸，整个人都是暖洋洋地，十分感动，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一整日心情都十分好。
只是到了夜间，这份好心情变成了冰冷的杀意。
这次来人有三十几个人，其中十个身形魁梧，膀大腰圆，一个都快顶他们两个了，手里拿着的铁锤比脑袋都大，光是站在那儿，就叫人忍不住胆寒。
这时，从那群彪形大汉中走出来一个中年人，瘦瘦高高的，留着山羊胡，手里还握着一把扇子，扫过一行人，最后落在方靖汣身上，神色淫秽地盯着她。
“这小妞不错，孩子们，难得全杀了，这几个女的留下。”男人笑得十分淫秽。
“你找死。”千雨气得不轻，握着剑就要冲上去，被千雪制止了。
“后面那几个人神情不太对。”方靖汣小声说道，“神情呆滞，呼吸急促，肌肉紧绷，不像是正常人。”
“西戎有一种药，服下去不仅能够提升力量，还能不畏疼痛，但人会陷入狂暴，敌我不分，而且药效过后，周身血管爆裂而亡，西戎将此药用在战场上，并且严格控制用量，一两次服用不至于爆体而亡，只是药效过后会成为废人，他们还有一套方法用来控制这些人，当年也因为此，很多将士死在他们手下。”纪韶神色严肃地看着前方，将方靖汣护在自己身后。
“他们弱点在哪儿。”方靖汣思索着方法。
“眼睛。”
“雨燕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猎隼去对付其他人，千雨千雪，那个男人废他一只眼睛。”
“是。”
千雨千雪直奔中年男人而去，被称为雨燕的几个人冲着那群彪形大汉去了，猎隼则是直奔剩下的那些人而去。
场面顿时就乱了起来，中年男人躲在众人身后，千雨千雪想要去抓他，但是被其他人拦住了，只能与其纠缠。
那十个彪形大汉被几位雨燕缠住，挥舞着手里的铁锤，却怎么也打不到，只能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