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最开心的就是童年,因为童年无忧无虑,所谓“少年不识愁滋味”正是此意。
柳三变原以为扬州并不遥远,他和云容想见就能相见。所以,开始时他和云妹鸿雁传书,诉离愁别绪,忆往日美妙时光,爱的种子在两颗稚嫩的心田激起了一阵阵涟漪……
在书信里,他们回忆起共习《声律启蒙》的温情时刻,至今他俩也能熟诵:“贫对富,塞对通,野叟对溪童……”
云容更记得上联:“女子眉纤,额下现一弯新月。”
三变怎能忘下联:“男儿气壮,胸中吐万丈长虹。”
云容知道柳三变不是池中之物,他日一定策马扬鞭造福一方。三变也知道,云容知书达理,是自己终生不二的知己。
频频来往的书信中,他们相互激励,期待有朝一日能再相见,一解绵绵相思……
梦想犹如美妙的肥皂泡,可是骨感的现实却像狂风暴雨摧折未放的花朵。
身在扬州的枊三变今日坐立不安,云妹的信今天应该到了,可今天为什么姗姗来迟呢?
苍天仿佛故意捉弄这对痴情男女,云容从此杳无音讯,少年柳三变病倒了。
“容妹,容妹……”发高烧的三变嘴里不时呼唤着云容。
“景庄,你醒醒。”最疼三儿子的刘氏心急如焚,她时刻守在三变身边,不时地用冷毛巾给他降温。
师爷走近柳宜耳语道:“柳大人,夫人来报,七郞高烧不退。”
“孽障,堂堂七尺男儿,不思进取,竟然如此儿女情长?随他去罢。”柳老爷听了颇为失望。
柳老爷继续打理衙门公务,一心仕途的他哪有闲心管家里这点闲事?当然,主要是因为刘氏打理后院他放心,感冒发烧寻常事,死不了人。
柳三变哪里能想到,就在此刻福建崇安,与他家世交的云府发生了重大变故。云大人遭奸人陷害锒铛入狱,容妹连忙收拾行装与母亲赶往上京,殊不料,刚到杭州就传来噩耗,其父被处决。母亲悲伤不已,性子刚烈的她一头撞在立柱上随云大人去了。
可怜少年云容一下子父母双亡,柔弱的她在杭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个弱女子只好卖身换了银两,安葬了父母亲,从此沦落风尘……
普天之下,有情人能成眷属何其幸运?只可惜这对少男少女的痴情,敌不过无情的现实。
最疼惜柳三变的刘氏和身在扬州,自然也无从知晓云府骤然发生的沧桑巨变,所以,她也无法安抚儿子这颗受伤的心了。
从此,柳三变性情大变,他不再那么外露了,树功名用世之志,一心只读圣贤书。
春去秋来,树叶落了又新绿,不知不觉三年过去,柳三变已经到了豆蔻之年。
至道三年柳宜升任国子博士,命其弟携画像前往故里崇安,以慰家母思念。
“孩儿想爷爷奶奶了,我要回故乡替父尽孝。”
柳老爷瞥了儿子一眼,他心想我还不知道你,你是想你容妹,哪里是想爷爷奶奶?
不过,柳老爷还是不动声色地说:“景庄,你回去甚好,不过须有你母亲相伴归乡。”
“孩儿遵命。”
在柳三一再坚持下,他终于随叔和母亲刘氏一同归乡。由于水路近来出了点问题,为了安全起见,柳老爷决定母子俩走陆路。
“再见,三变在路上照顾好你母亲。”
“孩儿谨记。”
坐在马车上,柳三变的心狂跳不已。容妹,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信已不回,难道你忘记我不成?
马儿啊,你快点再快点,你可知道我离开容妹四年零八个月了,求你快点。
车夫好像知道三公子的心一样,他的马车跑得既稳又快,如此提前半天回到了崇安。
天已经黑了,柳三变匆忙下车,他顾不上先回家,直奔云府。
容妹,七哥回来了。你在哪呀?柳三变边跑边想像着他和容妹相见的画面,突然,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了个跟头。
“三少爷,你慢点!”后边的仆人气喘吁吁。
柳三变快速起身,手上有点擦伤,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疼,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马上到云府,见到他朝思暮想的容妹。
终于云府到了,可云府门前一片漆黑,白色的封条依稀可辨。
什么,云府被封,怎么可能?柳三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上前敲门,可回答他的是空旷的回音。
“你是什么人?云老爷一家惨啦。”忽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老人家,我是柳三变,请问云家这是怎么啦?”
“啊,你是柳家三公子?”
“是我。”
听了老者叙述三变才知道,几年前云老爷遭奸人所害被凌迟了,云夫人也殉情了,而他日思夜想的容妹流落杭州不知所踪……
“雕栏玉砌今犹在,只是容妹你不在!苍天啦,你对我容妹不公,你对我柳三变不公啊!”顿时,苍天一声惊雷,紧接着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苍天,你这是为云家鸣不平吗?”柳三变抬头问天。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