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朝堂之上,皇后娘娘的母家——她的亲哥哥与父亲,正当着众位大臣们的面,请求皇上,不要再让秦枫教导太子,而是继续由大学士来做此事。
“皇上,大学士从太子还是一个孩童时,就悉心教导他,太子早已经习惯了,臣等认为,不可以在这个时候随意换人。”
皇上生气的反问道:“难道你们期望看见太子,变成一个柔弱的君主吗?”
其实,皇上虽然这么问了,但他心里一清二楚,作为皇后的母家,这些外戚们,巴不得太子被他们握在手心中,若是太子也在秦枫的教导之下,变得既有主见,又有了杀伐决断的心,那么……这对他们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在权利面前,人人都一样。
“皇上,臣认为,只要继续让丞相守在一旁,与大学士相互配合,如此方是万全之策。”
秦枫颇有才干,又亲手帮助皇上坐稳了皇位,他自然是皇上的心腹大臣,外戚们是不待见他的。
此时的秦枫,依旧同往常一样,看不出脸上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他就稳稳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就在双方陷入僵局之时,太子突然上前来了。
“父皇,儿臣有想说的话。”
“说吧。”
“父皇,儿臣以为,还是应当由秦大人,继续教导儿臣才是。”
太子说道。
众大臣议论纷纷,就连皇上也没想过,太子会站出来帮秦枫说话。
秦枫则是一副早就料到了的模样,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静观其变。
皇后的哥哥沉不住气了,他先是朝太子问了一句,“太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一边问,他还瞪了太子一眼,示意他赶紧打住。
可太子并不惧怕,反倒是也瞪了一眼他这个舅舅,然后继续对皇上说道:“父皇,这几日,儿臣在秦大人的教导下,学会了许多,也打从心底里佩服秦大人,就是叫他一声老师也不为过!所以,请父皇继续让秦大人,做儿臣的老师吧!”
“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那朕自然是听太子的。”
皇上说道。
早朝过后,皇后很快便知道了此事,她让凝露请太子到自己的宫里去。
太子当然知道,此次前去,必定是要被皇后狠狠训斥一番的。
果不其然,他才刚踏进皇后宫里,皇后就沉不住气了。
她愤怒的问太子,“东儿,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今日早朝上都做了些什么?”
“母后,儿臣当然知道,儿臣在做什么。”
太子平静的说道。
皇后见他这样,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走到太子跟前,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咬牙说道:“那可是你的亲舅舅和你的亲外公,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去顶撞他们!”
太子看了一眼皇后,然后绕到她身后的椅子坐下,对皇后说道:“母后,我今日在早朝上说的话,都是我的真心话,其实我们都很清楚,舅舅与外公想换掉秦大人,目的是什么,当然,父皇也很清楚,我认为,要想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君主,父皇如今安排的,就是最妥当的。”
“东儿!”
皇后转身,愤怒的看着太子。
太子一下站起身来,说:“母后,您是后宫之主,前朝的事还是由父皇做决定吧,您就不要再插手了,我还有些奏折要帮着父皇处理,我就先走了。”
太子根本不给皇后任何反驳的机会,只留下皇后恼怒的背影。
一日,太子到秦府登门拜访。
他特地为秦枫准备了新茶作为礼物,他想要感谢秦枫。
“殿下要来,应当提前派人告知老臣,臣好提前准备准备。”
秦枫说道。
“您是我的老师,学生来拜访老师,哪里还需要老师做准备呢?”
太子笑着说道。
秦枫赶紧起身,对着太子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老臣何德何能,能让太子殿下叫臣老师呢?”
“秦大人,你太过谦虚了,从前,父皇总是夸你,说你是个有智慧的人,那时候的我,犹如井底之蛙,觉得大学士就是这世上最有才干之人,却没想到您才是真正懂得君王之道的。”
“太子过奖了,实际上,臣心中一直有些不安。”
“这是为何?秦大人,你有何顾虑,不妨直说。”
“臣虽然受皇上所托,教导太子,可大学士因为臣,不受皇上待见,况且这大学士是殿下的师傅,臣觉得心中有愧!”
秦枫说道。
太子沉默片刻,然后说:“秦大人,今日我就把话都说了吧,大学士是我的师傅,从我很小的时候,便在一旁教导我,他所说的那些仁义道德,其实我到现在,也是认同的,可能我骨子里面,就不是一个心狠的人,可是我也知道,若是我想要做好一个君王,在关键的时候,是不可以心软的。”
“殿下,大学士所教的仁义道德,那是做人的基本,是应该努力践行的,只不过,他这人有些迂腐顽固,这一点,太子也要明白才是。”
“当然,虽然我与秦大人学习的时间并不长,可你说的话,我都认同,也记在心里了,大学士永远是我的启蒙师傅,同样的,你也是我的老师。”
秦枫点点头,然后说:“殿下,那日早朝上,臣要多谢您替臣说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其实,我近日以来,为了外戚的事情,烦心不已,那日下了早朝,母后训斥了我一顿,我反驳了她,事后想来,她一定很伤心,我也不知要怎么做,才能让舅舅和外公,不再干预政事。”
太子忧心的说道。
秦枫想了想,问太子,“殿下可愿意听臣一言吗?”
“当然,秦大人请讲!”
太子满脸期待的看着秦枫。
“殿下,自古以来,外戚干政的隐患不言而喻,这点您必须要重视,何况皇后娘娘的母家,势力强大,过去皇上,毕竟有我和齐庭罡撑着,他们还不敢乱来,可如今……殿下你也看见了,他们清楚的知道,你是要继承皇位的,只有你不强大,他们才会强大,才能轻易的操控你,这也是他们千方百计,想要让臣离您远一点的原因。”
秦枫说道。
“秦大人,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舅舅和外公存了什么心思,我清楚得很!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加上还有母后在,我实在不知,眼下该如何处理此事,才是最好的。”
“殿下,此事您不该问臣,您应当同皇上仔细商议。”
太子略有所思,然后他又突然问道:“秦大人,我还有一事不明。”
“殿下请讲。”
“您为何不让秦墨霖一同辅佐我呢?我总觉得,他似乎比你的大儿子更有才干。”
“这……不瞒太子说,我家墨霖不愿参与过多政事,他没有那么大的志向。”
秦枫大概解释了一下,太子也就没再多问了。
陈玉苒在云月山庄待了几日后,秦墨霖便带她一起下苏州去了。
一路上,两个人有说有笑,开心极了。
“墨霖,我们这次出来,什么时候回去啊?”
陈玉苒问道。
“怎么?你才刚出来,就想要回去了?”
“不是,我就是问问。”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
“不是吧?你这……”
陈玉苒惊讶的看着秦墨霖。
“别担心了!到了该回去的时候,自然就回去了。”
“我们这样真的好吗?会不会连累父亲啊?”
“你想什么呢?我肯定是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了,才带你出来的啊!”
秦墨霖笑着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两个人到苏州的时候,正赶上了过中秋。
“你看看你,中秋怎么不在家里过呢?竟然带着我到这里来了!”
陈玉苒说道。
“这样才有意思啊,一个特别的中秋。”
“可我此刻,很是想念父亲酿的桂花酒呢!”
秦墨霖冷不丁的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陈玉苒问道。
“我是在想,难不成我是娶了一个酒鬼进门吗?怎么到了外地,在中秋节,第一个想到的,竟然会是桂花酒。”
陈玉苒轻轻打了一下秦墨霖。
“不许你这么取笑我!”
“你想要喝桂花酒又有何难?走吧!”
陈玉苒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走出来,秦墨霖突然牵住她的手,小跑起来。
陈玉苒头上的红色丝带飞舞起来。
“玉苒,你看看两边!”
秦墨霖说道。
陈玉苒一边跑着,一边看了看两边,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秦墨霖要带她跑起来了。
今日是中秋节,这里的人们,别出心裁的制作了各种形状的灯笼,说是灯笼,其实也就是外面那层红纸,被做成了鱼、鸟、花、人等形状,里面点了大号的蜡烛。
这些颇有创意的灯笼,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挂在街的两边,就连路面,也被映照成了红色。
时不时可以听见周围有欢笑打闹的声音,灯笼外围不远处就是一条河,有许多人在河边放孔明灯,让美好的愿望飞上了天。
这么一跑起来,各种形状的灯笼,就快速的从陈玉苒的眼前闪过,别有一番风味。
两个人穿梭在灯笼之间,没过多久,秦墨霖突然停下来了。
他们来到一处两层楼的酒馆,明明时辰已经不早了,但今天是特殊的日子,酒馆内也就还有许多客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悦神色,一眼就可以从他们身上,感受到节日的氛围。
“小二,麻烦你拿一些店里的招牌菜过来,够我们两个人吃就行,还要一壶桂花酒。”
秦墨霖说道。
“好的,客官稍等!”
一会儿的功夫,三盘小菜和一壶桂花酒,便摆在了桌上。
三道菜,其中一道菜,是糕点,这糕点做的十分精致,陈玉苒都看呆了。
“怎么不吃?”
秦墨霖问道。
“墨霖,你瞧瞧人家做的这糕点,太讲究了,我都舍不得吃了!”
秦墨霖可不管那么多,他直接用筷子夹了一点,放在陈玉苒的碗里。
“你把它的形状都毁了!”
陈玉苒抱怨道。
“别浪费粮食!”
秦墨霖不解风情的说道,陈玉苒瞪了他一眼,秦墨霖嘴角微微上扬。
这的确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中秋,陈玉苒和秦墨霖在苏州的一家酒馆内,伴随着窗外形状各异的灯笼,吃着精致的糕点,喝着温热的桂花酒。
另一边,太子为了与皇上商议处理外戚之事,正在御书房内与皇上详谈。
“东儿啊,朕完全没想到,你会在短短的时日里,突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看来……朕坚持让秦枫教导你,是做对了。”
皇上说道。
对于太子主动前来与他商议外戚干政的事情,皇上感到既意外又欣慰。
“父皇,儿臣跟着秦大人,确实受益匪浅,对于外戚干政这事,儿臣之前也意识到了,但总想着他们是母后的娘家人,也与儿臣有血缘关系,儿臣才一直避而不谈,可如今,儿臣的目标,是想成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君主,如此想来,就必须得采取行动了。”
太子说道。
皇上点点头,又问道:“此事,你可与秦枫谈过了?”
“回父皇,儿臣已经请教过秦大人,他是赞同要处理外戚之事,只不过要让父皇你亲自定夺。”
皇上心想:果然,这秦枫不管多有才干,永远是知进退,懂分寸之人。
也正因如此,皇上才会一直那么信任他。
“如果朕打算把你舅舅调离长安,让他不再担任要职,你认为怎么样?”
皇上问道。
太子皱眉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儿臣以为,父皇这么做,是对的。”
皇上惊讶的看着太子。
太子继续说道:“父皇,外戚当中,舅舅是领头羊,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舅舅的根基不牢,其他的人,也就会树倒猢狲散了,剩下的……像是外公,他们毕竟是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
太子分析的头头是道。
皇上笑着说道:“东儿,看来……朕是可以对你完全放心了。”
“谢父皇,儿臣一定不负父皇的期盼!”
太子说道。
没过几日,皇上就下了调令,要把皇后的哥哥调离长安,而且还是要到偏远之地,任的职,也是触及不到政治中心的闲散官职。
可他毕竟没有犯明面上的错误,外戚们开始抗议,皇后的哥哥也不会甘心就这么离开长安。
一来二去,皇上觉得乏了,不想再拖下去,感觉会夜长梦多。
于是,皇上在外戚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直接动用强硬的武力,派了大批御林军前去,亲自将皇后的哥哥带离长安,若是抗旨不尊,那就必定会要了他的命,这让外戚们措手不及。
皇后的哥哥只得被迫离开长安,外戚们受到了重击。
太子的外公恼羞成怒,冲到东宫,一看见太子,还没等太子开口说话,他就上前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太子被打懵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
外公大声喝道:“你竟敢做这样的事!你害的是你的亲舅舅,你帮的是秦枫那个外人,你这个不肖子孙,根本是胳膊肘往外拐!”
片刻的沉默后,太子的思绪恢复了正常,他义正言辞的说道:“外公你错了!我要帮的并非是秦枫,而是我自己!”
“你说什么?你要帮你自己?我们才是站在你身边,始终会帮你的人,难不成你还天真的以为,秦枫会帮你?”
“不!你们不是想要帮我,你们的确会站在我身边,可你们为的,是操控我,然后自己握住这朝廷大权!”
外公把手一挥,还想再给太子一巴掌,却被太子拦下了。
“外公,我尊重你,是因为你是我的亲外公,可你也要知道,我是太子,你动手打太子,是以下犯上!今日你既然亲自来了,那我就一次把话都说清楚,父皇做的决定不会改变,我也绝不会允许外戚干政,所以,收起你们别的心思,来人,送客!”
就这样,外公被太子请出了东宫。
几个月后,丁棠在丞相府内,顺利为太子生下一个儿子,皇上与太子得知后,都高兴极了。
太子亲自前去丞相府,本打算及时把丁棠接回东宫,可她刚生完孩子,身子十分虚弱,最后还是让她留在丞相府休养。
外戚的势力被大大削弱,太子妃又顺利诞下儿子,皇上的心终于踏实了。
他把秦枫找来,说是想早些传位于太子。
“皇上,您的身子还很硬朗,没必要这么着急传位。”
秦枫说道。
“话虽这么说,可朕也总想着要过些清闲日子,加上太子近来大变样,又有你的帮助,朕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皇上说道。
“不管皇上做何决定,老臣定当支持。”
“秦枫,你把这个拿去!”
皇上扔给秦枫一张黄皮纸。
“皇上,这是……”
秦枫一打开,看见纸上写了一些官员的名字。
“你替朕,把这几个官员私下处置了,在太子登基之前,他们必须得死,可朕找不到合适的由头杀他们,尽快去办,此事办完了,朕就会传位于太子了!”
“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