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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风雨

  皇上死在华鸢的十五岁生辰的第二日。他那时早已是强弩之末,但他不想死在女儿的及笄礼上,所以他强撑一口气,死在子时。

  太子登基时,她的品阶也往上一升,从正一品,升为超一品。这是于礼不合的,但是他杀了几个人后,朝中再无反对之声。

  皇后按着礼数,封了太后,原本的太后,太子觉得她养着也是废粮食,就暗地里把她杀了,并宣称病逝。对于这位祖母,新帝华宴是很不喜欢的。

  先帝驾崩,举国同哀,家家户户挂白绫,吃糠咽菜,三月内不得着重色衣裳。

  后来呢?国丧三月期限一过,新帝便选秀,封后,大封后宫,嫔妃们也纷纷传出喜讯。这似乎就应该如此的。

  外面自国丧后,就总是喜庆的很。只可惜,华鸢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华宴来看她的时候,是空旷的殿内,数不清的酒坛子。很喜欢红色的她,穿着白色的丧袍,向来爱干净的她,身上散着一股淡淡的味道,头发很久没洗,衣裳很久没换,很埋汰。

  “昭昭,逝者已逝……”华宴安慰。

  华鸢靠在椅子上,看起来昏昏沉沉的,开口,嗓音也是极为沙哑的:“哥,那是我的父亲啊……你不难过吗?”你为什么这么平淡的说出逝者已逝?

  后半句她没有问出来,只是华宴明白。

  他的手在宽大的龙袍中捏紧,然后松开:“昭昭,他只对你倾注了父爱,他只对你好了。”

  本是半躺在地上的人腾的一下站起身,仰起头倔强盯着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哥哥。

  “可是哥,那是小的时候把我抱在怀里,笨拙哄我的人;是我说夫子丑,便给我换了夫子的人;是为了给我最盛大的及笄礼,拖着重病的身子长跪国师殿的人;是为了能多陪陪我,不停吃药透支自己的人;是为了我的及笄礼安然无恙,强撑到第二天的人;我幼时生病,一夜不眠的人……你让我如何接受逝者已逝?”她的语气很平淡,太平淡。

  华宴默然,叹息一声,他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昭昭,父皇有很多孩子,不算早夭的,他都有十六个孩子。他正真见过的,不过七个,他有九个孩子是没有见过。那些孩子,过得还不如南肆。”

  “所以呢?”阿父离世的时候,别的妃嫔都哭的梨花带雨不能自已,她一滴泪都没有掉,可今日,她真的哭的稀里哗啦不顾形象。

  面前的男人见她哭,也终是乱了阵脚。他今日前来,是想让她振作,而非为了让她更难过,登时就手忙脚乱的哄了起来。

  “昭昭,阿兄对不起你……可是你也要体谅阿兄……”华宴跟着华鸢蹲下,好言好语的劝着。

  华鸢抱着膝盖,从小声的抽噎再到嚎啕大哭,她将父皇离世这三个月以来的悲痛全部哭了出来。

  边哭,还一边说:“我不管阿父对其他人怎么样,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父亲是最疼我了,我又怎么可以不难过?”原来是一直在这纠结这。

  男人只是沉默的给她拍着背顺气,但他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烛灯中并不能看清楚表情,他的脸在阴影里,有许多阴鸷。

  “嗯……昭昭你没错。昭昭不哭,父皇泉下有知,必然不舍得让你难过。”此言不假,先帝在世时,除了弹断琴弦那次挨了责骂,其他很多时候,他都没让华鸢受过苦。

  华鸢抱住男人强劲有力的腰身,将头埋进他结实的胸膛,泪水像是不要钱一样,哗哗的往下流。

  自此以后,华鸢便振作起来,变回从前精致高贵的长安长公主,只是没了从前洒脱。

  如今她在京城最贵的地带辟了一座府邸,已经搬出了皇宫。就在先帝死后的第一个月。

  朝中还有景王一党的人,这些人都是国之重臣,即使华宴有意除掉他们,边也不能明目张胆,而那些千奇百怪的理由,在他们身上根本行不通,因为他根本找不出半点入手的法子。为此,他每天忙的脚不沾地,饭也不好好吃,可谓废寝忘食。

  华鸢从皇后那得知此事,就回了公主府。她坐在秋千上,盯着假山从烈日高悬看到日薄西山。终于,在宫禁前想好了。

  “连枝,备马。”连枝是华鸢最信任的宫婢之一。她有四个大宫女,皆是心腹。

  连枝掌管公主府,对公主府的一花一草都熟悉的紧。

  连月会医术,并且医术精湛。

  连江会武,武功虽然不及华鸢,但也能在其手上过十招,算是佼佼者。

  连桉是贴身伺候华鸢的,平日里伺候穿衣洗漱等事。

  “皇兄,臣妹愿意祝你一臂之力。”御书房内,少年帝王正在为如何除掉景王党焦头烂额,见来人,便是欢喜,随后听其言语,又是气恼,愤然。

  华宴狠狠扔了一本奏折,冷冷瞪了跪着的红衣少女一眼:“你要作甚!”

  少女腰背挺直丝毫不惧,她迎着帝王凶狠目光说:“我愿意替阿兄除掉景王一党。”

  听到“阿兄”儿子,帝王的眸色忽的缓和,这才温柔几分。

  “说吧。”

  “阿兄,有些事由你来做,百姓会骂你昏君,可是换成我。换成被娇惯的公主,又不一样了。只要你护着我,百姓最多就是骂我嚣张跋扈,撑死不过朝公主府扔些烂鸡蛋。”华鸢一字一句娓娓道来,语气中是笃定。

  华宴狠狠拍桌,将案上嫔妃送来的糕点震到在地:“不可!你可知,你如此做会怎么样!”

  她背脊不曾因为帝王怒火而弯曲,依旧笔直,语气冷淡:“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那是千古骂名,遗臭万年,是人人唾骂,万民的误会,是众臣的不解,是挚友的背叛,是亲友的疏远!”帝王又摔碎茶具。

  “我知道。我不怕。我自出生起,就活在父皇的庇佑下,皇兄的疼爱中,我没有似皇兄那般举步维艰,为了皇位和景王争的头破血流。

  即使我是一朵娇娇嫩嫩的花朵,但我从来都不害怕千古骂名。如今我受得起千古骂名,皇兄的皇位就能牢牢坐稳。我不想让你拼尽全力所求之物被那几个老不死的搅了。”

  华鸢的眸子中,是帝王从来没有见过的决绝和毅力。

  一种深深的无力席卷了华宴,他想骗她,告诉她景王党羽对他产生不了威胁,他是皇帝,没人能撼动他的帝王。可是,他做不到。

  景王母家是当朝手握三十万兵权的明威大将军,和他那一党,更是有丞相这个三朝元老,还有桃李满天下的伯远公,更有新科状元,探花……如此多的重臣能人都站在景王党,说无影响,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甚至,先帝是更中意景王的,只是先帝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为了华鸢,没有选择景王。

  如今,若让华鸢动手,必定被天下人唾骂。华宴真的不想让她手染一滴血。他想让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干干净净的来,然后干干净净的走。

  所以,华鸢挨了从小到大的第一个巴掌。

  走在的宫道上,过往宫人见她便行礼,高高的墙显得空间是狭隘窒息的。走着走着,就到了南肆的住处。

  盯着南肆的竹舍看了很久很久,她没有进去,只是看着这清幽的小院。她想起南肆快要走了,还有最多半年,他就要回他的家了。

  她看到月亮都困了的时候,走了。只是她不知道。她走后,有个人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眸光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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