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奈
秋日的清晨有些微凉,院子里的菊花开得正好:白色的高洁,红色的喜庆,紫色的淡雅,黄色的富贵……沈文茵驻足在花丛中,目光在每一朵菊花上流连。
“小姐,早晨露水重,当心别把袜子沾湿了。”丫鬟碧云站在文茵身后轻声提醒。
“嗯,这几株菊花含苞了很久,今日才算完全绽放,果然美的不可方物。”沈文茵一边低头赏菊,一边款步前移。
走过花丛,站在火红的枫叶树下,望着碧空如洗,顿觉心旷神怡。
“碧云,你看这天空蓝的多么深邃,又多么纯粹,就是让这世上最好的织工将最上等的蓝染料涂抹上去,怕是也没有这等均匀,这等美。”
碧云跟着小姐一起仰望着像蓝丝绒一样美丽的天空,几只啁啾的鸟儿欢叫着飞过,凉风习习吹动了美人额前的碎发,一片火红的枫叶在秋风的戏弄下打着旋儿落在了沈文茵的肩上。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秋高气爽,可惜无鹤。”沈文茵眉峰微蹙,满目惆怅。
“文茵,春儿派人来接你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笑着走了过来,“你若是想再住几天,我就打发接你的人回去。”
沈文茵忙走过来挽住老太太的手臂,面沉似水地说:“娘,不必了。我原想着他刚娶了小妾,定会甜蜜恩爱一段时间,这阵子怕是不乐意看见我,所以躲了过来。他今儿既派人来接,我若不回去,怕是会惹他不喜。”
老太太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劝慰道:“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况且令狐家财大势大,自然更想着早日开枝散叶,门丁兴旺。但是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春儿明媒正娶的妻子,还能因为娶了一房小妾就冷落了你不成?”
沈文茵勉强笑着,不愿意把心里的郁结说出来,让母亲担心。
母女俩一起走到前厅,令狐春的贴身侍卫流光忙走上前来躬身行礼,“少奶奶,少爷打发属下来接您回家。”
沈文茵依依拜别了母亲,走出了沈家大院,登上了令狐家的马车。丫鬟碧云忙跟了上去。
马车铃儿响叮当,奔跑在宽阔的大街上。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慌忙躲闪。
“卖花了,自家养的菊花,看!多漂亮啊!来一盆吧?”
“糖葫芦!酸甜可口的糖葫芦,好吃不贵!”
“包子!刚出锅的热包子,荤素都有,包您合口!”
……
“流光,停一下车子,小姐想吃包子,我下去买。”碧云掀开车帘脆生说道。
“驭!”流光拽了下马缰绳,看着碧云下了马车,跑进了包子铺。
“泽铭哥,来两个肉的,两个青菜的。”碧云开心地冲忙碌着的小伙子说。
“哎!碧云,好久不见,文茵姐在车上吗?”张泽铭兴奋地往马车上张望着,一边麻利地挑好了四个包子,“我给文茵姐送去。”
“用不着,你正忙着呢,给我就行!”碧云跟在张泽铭身后小跑着喊。
张泽铭几步就走到了马车前,无视流光冰冷的脸,热情洋溢地对着车厢说:“文茵姐,我把包子给你拿过来了,你趁热吃。”
沈文茵掀开车帘,满面春风地接过包子,“你每次都这样客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改不了了,难得见姐姐一面,我自然要亲自送过来。姐姐这是要回府吗?”张泽铭明亮的眼睛有些黯淡。
“是啊,大娘身体还好吧?”
“托姐姐的福,我们都好着呢!”张泽铭目不转睛地笑看着沈文茵。
“那就好,你快去忙吧!队伍已经排老长了。”沈文茵往包子铺望着说。
“好的,文茵姐。啥时候想吃包子了,让碧云说一声,我给你送过去。”张泽铭看着沈文茵依依不舍地倒退着走。
“我自己不会拿吗?!要你去送?!”碧云满脸的不高兴,噘着嘴冲张泽铭喊。
“好了,你快上来吧。”沈文茵看着碧云嗔怪道。
“小姐,我觉得泽铭哥真是多事。我都已经站在包子铺里了,他还自己跑出来,好像是怕我偷吃一样。太气人了!”碧云愤愤地说,眼睛里满是怒火。
沈文茵笑了,递给碧云一个肉包子,“你用不着偷吃,可以光明正大地吃。”
碧云立刻眉开眼笑地吃起来,沈文茵文雅地吃着,低头想着往事。
张泽铭比沈文茵小两岁,两家以前是邻居,小孩子们常在一起玩耍。沈泽明虽说是弟弟,却从小就特别会打架,是沈文茵小时候的保护神。沈文茵也特别喜欢和这个聪明伶俐又痞里痞气的小男孩一起玩。张泽铭胆子特别大,不怕老鼠也不怕蛇。手还特别灵巧,可以用草叶子编织各种小动物……这些在当时的沈文茵眼里非常了不起。
马车停下,流光在外面说:“少奶奶,到家了。”沈文茵看着手里的包子还剩一口,随手塞进了碧云的嘴里。
“小姐,还剩一个呢。”碧云一边嚼,一边拿着包子两眼放光。
“赏你了!”沈文茵看着碧云亲切又好笑地说。
碧云打小就跟着沈文茵,文茵出嫁了,碧云作为陪嫁丫鬟一起进了令狐府。只是在称呼上一直改不了,令狐府的人都叫沈文茵“少奶奶”,只有碧云一直叫“小姐”。主仆两人都喜欢吃张泽铭家的包子,不过每次买四个包子,碧云都能吃三个。
主仆二人下了马车,看着令狐府威风凛凛、气势不凡的大门,沈文茵轻轻叹了口气,提起裙摆,踏上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