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衔醉脸吓得刷的没了血色,颤颤巍巍挪出来,一手掂着一个纸袋,对上那双淬冰的眸子后吧嗒全掉在了地上,
“好,好汉饶命,我就是路过……”
剑尖稍稍移动,血气和夜色一般浓郁,
她咽了咽口水:“别,别。”
“你听见了。”他面色冷漠,
“没没没,”陆衔醉拨浪鼓似的摇头,“我什么秘密都没听见!”
完了,不打自招了……
她更紧张了,弱弱:“其实当今陆丞相是我爹,你要灭口好歹提前通知他老人家一声,我怕他突然听到噩耗受不住……”
轻淡的呵声无端响起,御影深深看了她一眼,欺身向前,一掌便劈晕了她。
松风山庄附近,静寂的青石小路上,三个人影越来越清晰,
晏北枢暗暗呼了一口气,唇色已然苍白,低头扫了眼扶着他胳膊的手,随即又抬头,装作无事发生,
抱着猫的晏小豆静静地跟在他们旁边,
“你的对手应该很强。”楼景罕见地有想和他搭话的欲望,
“不强,只是双拳难敌四手而已,景景,是他们仗着人多欺负我。”晏北枢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言语间尽是委屈,
楼景缓慢地看了他一眼,
“欺负你又不是欺负我。”
“……”晏北枢咳了几声突然笑起来,眸里好像落下暗夜繁星,还很赞同的点了点头,“果真无情啊。”
可下一秒,笑声忽的停住,
楼景的手不带丝毫犹豫的覆上了他的手背,接着动了动,黏腻的血液蹭到了掌心上,他们身后一路,点点滴滴的鲜血洒落,
“你……”晏北枢故作玩笑,“景景,你这般主动我还真有些受不住呢。”
话音刚落她就撤了手,直视着他眼睛,淡淡道:“我只是想知道你还能不能撑住。”
晏北枢挑眉,唇角邪笑:“你还在这里我自然是能的。”
“你现在喊一声,庄里人自会听到。”她接着看着晏小豆,“小豆,我回去了。”
“哎景景,俗话说得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啊,你真忍心把我和小师弟抛弃在这儿吗,很可怜的。”
楼景眯眼,视线里晏北枢确实是一副可怜相,可惜不是因为这个,她冷声:“还有这么多力气说废话,小豆,你也不用扶着他了。”
小豆愣愣点头,
她转身缓步离开,背影孤傲,
晏北枢动了动鲜血淋漓的手,心起波澜:“景景,真不去庄里坐坐再走啊?”
她脚步反而加快,撂下一句话,
“不用了,还有人在等我。”
同时,身后木门咯吱打开,阴临已在门里站了许久,也听了许久,就是没敢打扰,
“公子,”他扫了一眼,立刻惊觉,赶紧过去扶住他,无奈至极,“你怎么不及早喊一声,我还道刚才你和那姑娘……”
“咳咳!”晏北枢咳出了血,彻底虚弱下来,脚下发软站不住,抬手抹了抹嘴角后眼里划过暗芒,“御影回来没有?”
“先你一步回的,”阴临顿了顿,“还带了个姑娘,出去之前他只说去寻你,难道也去翠春楼了?”
“不是,我和他在天宁帮撞上了,先进去再说!”
第二天,将军府。
周管家站在楼景房门前,还想现在叫她用膳时辰会不会早了些,毕竟将军吩咐要晚些叫楼姑娘起床的,可他刚抬起手要叩门就和收拾好开门出来的楼景打了个照面,
“哎呦楼姑娘,现在正是用早膳的时辰!”
楼景点头:“麻烦了。”
周管家赶紧伏腰躬身:“姑娘是将军的朋友,那便是将军府的客人,千万别客气,老奴现在就引您去将军那儿。”
“荀……将军那儿?”楼景有点儿奇怪,
“哦,是将军觉得他院里风景甚好,便让我把早膳搬到那里了,姑娘跟老奴来即可。”
楼景点点头,一路跟着他来到了荀川住处,院子很大,收拾整洁,亭廊错落,古朴大气,但四处都不见人,
“姑娘,想来是将军练剑还未结束,不如您先在这儿稍候。”
她想了想,便道:“我去找他吧,正好有些事要和他讲。”
跨过朗轩,走过曲折小路,后院中越发寂静,抬眼所望便是一片火红,那是两棵枝丫缠绕的红枫树,片片枫叶簌簌掉落,铺了厚厚一层,若红霞满地,荀川的剑穿梭其中,带起凛冽杀气,磅礴剑意隐约流转在空气中,漫天落叶飞扬,红叶白衫,意境尤美,
楼景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
荀川收了剑,看到她时眉眼也柔和了下来,走来:“小景。”
“你的武功近日又有精进了吧,不愧是武君荀川。”楼景鲜少夸人,可对荀川向来不吝啬赞美之语,
“小景,别动。”
楼景扭头看他,
荀川突然靠近,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垂上,她极不习惯有人靠她如此近,便见荀川抬手从她头上摘下一片枫叶,四目相视时,楼景好像从他眼中看到些不一样的情绪,
她也觉得有些尴尬,撤身,脸色又恢复往常冷漠,只是微红的耳根出卖了她:“我们走吧。”
荀川一眼不眨的盯着她,他自恃控制力极好,可每次看到她时总是土崩瓦解,一如当年,如今已快要压制不住,尤其是现在,他攥垂于左侧的手紧握成拳,沙哑开口:“小景,我……”
周管家匆匆跑来,打断了他想说的话:“将军,姑娘,连意公子来了。”
荀川松开手,用了全身力气,微沉口气:“算了,先去见他吧。”
亭中此时站着一位黑衫公子,脸色从容温和,朗星目神,容貌惹眼,
“连意兄。”
身后走来荀川两人,
陆连意转身,行了一个恭敬至极的礼,只是嘴角带笑:“荀将军,多年不见了。”
荀川托起他行礼的手,略微无奈,因他身份缘故,在皇城里也就陆家子女愿意交好,实在是交情匪浅,时隔几年还挂念着,
“行什么礼。”
陆连意一脸温和:“除去私情这行礼自然是必要的,你回皇城不过两日,我若昨日便来你这恐惹有心之人探究,所以来得晚了些,这位姑娘难不成是……嫂嫂?”
荀川和楼景不约而同的愣了愣,还是前者最先回神:“楼景,在边关结识的好友。”
陆连意连连哦了两声,歉意看着她,稍稍弯腰:“原来是楼姑娘,唐突了。”
“没事。”
三人坐下,
“楼姑娘二八芳华,应该和我家小妹年纪相仿,改日能否介绍与她认识一下,父亲常说她性情顽劣,要找个教书先生好好教她呢。”
荀川一笑:“不必了,她们已经认识了,而且衔醉这丫头还要拜小景为师,十分执拗。”
“怎么?”陆连意有些微惊讶,“那看来是十分有缘了,昨日父亲还十分气恼,一看祠堂里又不见人了,我一想便知她会来找她的荀川哥哥,看来将军府都让她流连忘返不肯回去了,哈哈。”
楼景看了看荀川,觉得不太对劲:“她没在将军府,也没有回去丞相府吗?”
陆连意啊了声,更惊讶:“不曾回去过,我还道她在这里,这丫头莫不是又跑哪儿疯玩儿去了?可她从不曾夜不归宿过啊……”
荀川皱了皱眉:“皇城这几日不太平,衔醉性子又不知收敛,既是如此,我派人去寻一下她。”
“这件事是我的过失,我昨日在夜市丢下了她。”楼景说着起身,“我去找找她。”
“哎楼姑娘……”
“小景,先冷静。”荀川拉住她,
“你的人手尽管派出去,我还有另一件事去办,不用担心。”
楼景说完就离开了。
荀川的手堪堪放下,视线还不舍从她身上离开,陆连意倒不是很担心,他知道自家妹妹是什么德性,况且这是皇城,能出什么大乱子,反倒是这位荀川大哥的终身大事他很感兴趣,
他凑近:“大哥,你且实话告诉我,这位楼姑娘可是你的意中人?”
松风山庄里,
婢女匆匆端了一盆血水出来,屋里隐约传出几人说话的声音,
晏北枢坐在床边,已重新换了衣裳,随便系了两下带子,墨发披散,妖冶的眉眼也有些疲累,
阴临把针包收起,感叹:“公子这忍耐力可非常人能比,就算受了如此重伤也能寻花问柳。”
晏北枢懒懒抬眼,不想回应他话中调侃,只是嘱咐了句:“受伤的事情别告诉师父和小豆。”
“唉,你以为御影去天宁帮是谁派去的?”阴临走近,
晏北枢脸色沉沉,心中思量,
门打开,御影站在门口,瞥了眼坐着的晏北枢,没多少好脸色,转而看向阴临:“死不了吧?”
“你不信他也罢,难不成还不相信我的医术?”
御影脸色稍缓,想了想还是走进来:“莽山君全力一击不死也得重伤,亏你命大。”
晏北枢咳了咳,抬眼看他两人,缓缓吐出:“知道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吗?”
“还有力气开玩笑,看来也没什么大碍,庄主那边我也有交代了,我已经放出话,不言楼会插手天宁帮的事,沈梅先那边很快就会有大动作,我会让人盯紧他。”
“没用,”晏北枢站起来,远望,“只要藏宝图不到手,沈梅先又筹谋已久,这份宝藏很可能会落于他手。”
“什么宝藏?”阴临皱眉,轻易就抓住了两人话中重点,
晏北枢眼中突然波澜四起:“西北四境狭龙渊之下有一份千年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