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熹。
“现在要去什么地方?”
楼景和虫伯走在皇城大街上,
宝藏消息一出六境皆惊,许多志勇之士纷纷赶往四境探寻究竟,可谁也没有去过令人闻风丧胆的狭龙渊,如何进出都是难题,更遑论寻宝了,弄不好连性命都丢了。
“托你的福,天宁帮这条线是搭不上了,既然要去狭龙渊自然要准备好东西,不必多问,跟着便是了。”
两人几乎同样打扮,皆是黑色斗篷遮身,难辨面目,近日这样打扮的也不少,只因为他们彻底得罪了天宁帮,沈梅先一边暗中追踪寻迹,一边明目张胆的发出悬赏令,现在两人人头加起来可值千金。
两人很快行至弦月楼门口,
“哎这怎么样啊,是不是真的?”
“谁知道啊,先买了便是,有了这份狭龙渊地图也多些保障啊。”
有两人神色谨慎的把羊皮纸卷起来揣进了怀里,行色匆匆,
狭龙渊地图?
楼景眉头一皱伸手拦住他们:“两位,地图可否借来一看?”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怀疑的看向她,其中一人紧紧攥着怀里,似是想防她硬抢,
虫伯从腰间破烂袋子里掏出些钱扔给他们,
“这么有钱自己买去啊,就在里面,干嘛看我们的真是。”其中一人一边接过银子一边嘟囔,把地图扔给了楼景,“给你们吧,我们再买一张去。”
楼景打开,凝眸仔细看了一遍,脑海里翻出狭龙渊中山水树木位置的记忆,拧眉:“这是骗人的,大多地方都与地图不符,但是其中有几处标注确实是危险之地。”
虫伯往嘴里懒洋洋扔了一颗花生,鼻间发出不屑哼声:“要是真有这等勇士敢进狭龙渊查看,沈梅先那个老狐狸也不会大费周章派手下数次进狭龙渊探看,耗费近一年心血,这东西大概是有心之人趁此时机在迷惑耳眼罢了。”
楼景略有所思的看了眼弦月楼,迟迟不动,
“怎么,想找找这位有心之人啊?”虫伯一眼看穿她心思,
“到底是谁……”楼景喃喃,狭龙渊没人会比她更了解,她脑子有点儿乱,“我们进去看一眼便知。”她说着走了进去。
弦月楼二楼房间里,
“弦月楼的酒未免太寡淡了些,真不如翠春楼的,啧啧。”晏北枢眉眼懒散,指尖转着翠绿酒杯,和一身红衣煞是映衬,语气间尽是漫不经心,
御影和阴临面前各有酒杯,只不过未沾酒水,而旁边已经空了只酒瓶,显然都是晏北枢喝的,但看他眼尾沾染了些红意,深邃的眸子里却无半点迷蒙,清醒异常,就是抱怨着仍是再度端起手上酒杯将余下酒水尽数灌进了嘴里,
“公子,你身上还有伤。”阴临不禁开口提醒,
御影脸上不耐烦,手上酒杯重重放下,语气不善:“你叫我们来这里就是来看你喝酒的?”
“是让你们来陪我喝酒的,”晏北枢感慨一声,眼神示意,“喝啊。”
御影冷哼一声,起身就要走,
“天宁帮那边有什么动静啊?”晏北枢也不拦,就问了句,
御影顿了顿,又重新坐下来,冷冷看向他:“已经开始撤去了。”
晏北枢又想起那晚他暗探天宁帮的情景:“沈梅先呢?”
“还没动。”
“有没有发现和沈梅先走得近的异常之人?”
御影看着他皱眉:“你到底想问什么?”过了一会儿见晏北枢没反应他又补充,“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沈梅先还是同往日一样。”
阴临看着晏北枢深思不语的模样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公子,你莫不是觉得那日杀你的箭手和沈梅先有关系?”
“庄主曾提过,沈梅先野心甚大,这次寻宝藏也许并不是像我们看到的那般简单。”御影说着,
两人看向晏北枢,
晏北枢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可下一刻脸色突然变得更加凝重,眉头拧成了麻花,缓慢盯住了御影,
“干什么?你想到什么了?”御影微微撤身,
“我怎么觉得……”晏北枢打量着他,怀疑,“你才是我师父的徒弟啊,我怎么没从师父嘴里听过这话啊?”
阴临没好气地松了口气,
“你……!”御影差点摔了杯子,满脸恼怒之色,“你正经些行不行,我懒得跟你说!”
“咳哈哈哈哈!”晏北枢看他这样子毫不顾忌大笑起来,双手枕着,半晌伸了个懒腰,“唉,我也只能从你这里得到些乐趣了。”
“我们走,不用管他。”
御影拉着阴临开了门,晏北枢赶紧起身:“等等我啊,自己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啊。”
三人正要行至楼梯处,
晏北枢不经意扫了眼楼下,瞥见那三两纠缠身影时嘴角勾起趣味的笑,停下脚:“别走啊,有热闹要看了。”
不巧,他们在看的热闹是楼景制造起来的,
“原来仅仅是个贪财的人,估计有误啊。”虫伯看也不看,把桌上一碟花生豆倒进自己袋子里,嘎嘣嘎嘣吃得香,
楼景死死钳制住钱生李的腕子,使其动弹不得,他整个人被楼景逼至角落里,也不敢挣扎,就那么讨好的笑着,
“您,您是哪位啊?”
“前两日有人向你打探虫伯的下落,还记得吗?”
钱生李胡子颤了颤,叨叨名字思索,恍然想起来:“记得记得,当然记得!您认识她啊,我这正要将消息告诉她呢,话说虫伯这厮可狡猾恶毒得紧,昨日他应在天宁帮,但是现在嘛,这要打探进一步的消息,还得给些钱才能办到呢。”
旁边的虫伯倏而冷笑一声,
楼景一听他还要钱眼神越发的冷,一手抓上了他的领子:“你骗了她的钱。”
“大人您瞧您这话说的!我钱生李的大名谁不知道啊,哪能骗人钱呢,”钱生李扒拉她两下手没扒拉动,悻悻一笑,“大人饶命,这钱我给您便是。”
他慢吞吞的伸手去拿后面黑色的蛇皮袋,里面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他费劲儿抱到怀里,探手去拿的瞬间猛然站起来,拔腿就想跑,
结果还没跑两步,虫伯手上的花生豆砰得一声弹到了他左腿上,
钱生李啊的一声摔倒在了桌子旁边,脸色痛苦的捂着腿,带血的花生豆啪的掉到了地下,咕噜咕噜滚到了楼景脚边,
她脸色微动,似是没想到虫伯会出手,
“当面说老头子坏话,胆子不小。”
钱生李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他他,他是?!
虫伯脚尖挑开钱生李的蛇皮袋,果然看见想见之物,他示意楼景:“他就是你要找的有心之人。”
几十卷狭龙渊地图哗啦啦倒了出来,
动静不小,
楼上三人看着,
“是位高手。”阴临盯着虫伯,将自己的气息尽数收敛起来,
晏北枢双手撑在栏杆上,双目沉沉:“那是皇城贩卖消息的钱生李,谁会轻易找他麻烦?有猫腻。”
御影看楼景捡起一卷地图,开口:“应该也是冲着狭龙渊宝藏去的。”
钱生李正哇哇大叫求饶:“两位大人若是对这地图有兴趣尽可全部拿走啊!千,千万饶了小人性命啊!”
“能画得出这么详尽的狭龙渊地图,你去过狭龙渊?”
“小人,小人……”
“还想再伤一条腿?”楼景见他支支吾吾,视线放在了他另外一条腿上,
钱生李最受不得威胁,脊背一凉立刻全盘托出,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大人饶命啊!小人就是花了点小钱找了几位莽汉去狭龙渊外边转悠了一圈,回来便把他们所见画在纸上,再,再杜撰描绘一番,大人千万别要小人性命啊,全,全是不言楼吩咐小人做的!”
不言楼?
虫伯来了点兴趣:“你说的不言楼是松风山庄的不言楼?”
“是是是,就是松风山庄的!”
楼上的御影已经皱起了眉头,满脸冰寒,目光直射下方,
“钱生李是不言楼的人?”晏北枢拍了拍手上沾的尘土,淡淡问,
御影:“不言楼的暗线遍布大苍,往往暗线之下还有探听消息的支线,大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晏北枢笑了:“说了半天他还真是你楼里的人啊。”
御影沉默后迈步走下去,
楼景看虫伯对这个不言楼有种莫名的兴趣,便又看了一遍地图,片刻摇摇头,这份地图并没有多大价值。
“女娃,这人怎么解决啊?”
楼景放下地图,并没有多大感觉:“你想怎么解决?”
虫伯抖了抖袖子,
楼景抬眼,正要开口,
“慢着。”御影走过来,后面跟着晏北枢和阴临,
楼景转身,斗篷下的视线一下便落到了晏北枢的身上,与此同时,晏北枢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她轻挪脚步到虫伯身边,压低声音:“遇到了熟人,我们走吧。”
“怕什么,”虫伯倒是对这三人很感兴趣,并不打算走,“我二人现在这般打扮无人可认出。”
楼景蹙着眉,还想再说些什么,便听御影开口,视线对着钱生李:“还请两位阁下高抬贵手,放过此人。”
虫伯懒懒掀起眼皮子,对着御影:“你也是不言楼的?”
地下的钱生李突然脸色青红,掐着脖子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眼泪啪嗒啪嗒掉落,
御影和阴临脸色微变,晏北枢眉梢上挑了挑,唯独楼景眼神淡淡,只有虫伯的毒会下的如此悄无声息鬼神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