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鸢一向都是浅眠,尤其是孟子义的鼾声如雷,更加睡不着。一夜昏昏沉沉,忽然听到外头的响动声,立马睁开了眼睛。
门被打开,白日的邵管家面容看起来更加严肃。
阿鸢立马推了孟子义一把,对方还是睡的跟死猪一样。
邵管家皱起眉头,“来人!用冷水泼醒。”
阿鸢惊诧,这孟子义好歹是主人的亲戚,居然这样对待。
“我醒了!”孟子义立马睁开了眼睛,冲邵管家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阿鸢一头黑线,这人假睡不成?
邵管家闻了闻柴房里的气味,目光移到二人身上,一个毁容,一个满脸污垢,吩咐下人道:“你们带二人去澡堂洗个澡,换身干净点的衣服,再带到外院去。”
“是!”
阿鸢看着热气腾腾的澡堂,又看着跃跃欲试的孟子义,低着头道:“我怕传染给你,你先去洗吧。我打点热水去别的房间擦一下就好。”
孟子义点点头,“好,你去吧。”说完,拿着换洗的衣裳欢欢喜喜地走了进去。
阿鸢看着对方的样子,万分同情。洗个澡而已,就高兴成这样,可见平日外甥有多苛待他。
暗自叹息后,自个拿着衣裳,左右打量着,见四下无人,提着一桶热水,独自走到一间房间面前推开,却发现床上一对野鸳鸯,正是难舍难分,风流快活。
阿鸢的出现惊扰了这对男女,衣裳不整的女子惊呼出声。
那男子先是惊慌,随后凶光毕露。
阿鸢一看情势不对,立马撒开丫子就跑。
“站住!”男子压低了声音呵斥道。
女子的俏脸立马煞白,眼中惊恐不安,娇媚的声音都在发颤,“文郎,这可怎么办?”
男子还算英俊的脸上一脸阴沉,赶紧穿戴好衣服,语气不耐烦,“能怎么办?找到人堵住她的嘴!不然的话,事情传出去,你我都得死!”
女子赶紧催促道:“那赶紧!”
“还用你说?”许秦文恨恨地瞪了女子一眼,赶紧追了上去。
阿鸢跑的飞快,尤其是远远地看到男子追了上来,看样子是想杀人灭口。大白天的在乡下房里行苟且之事,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庭院深深,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可见这家主人的富足。
九曲回廊,阿鸢再往后看,已经看不到男子的踪影,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毕竟自己还是个不怎么记路之人,又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好比是迷宫,连怎么回去也不知晓。
阿鸢忽然望见一处牌匾上写着“梧桐苑”,还未深进,一颗高大的梧桐树就伸出了苑外,地上一地的落叶。一阵风吹来,吹得七零八落,屋檐角处的蜘蛛网正停落着一只蜘蛛。明明是春日,却带着一丝萧条的气息。
无人?阿鸢挑眉。却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咳嗽声。
有人!阿鸢一喜,正好可以进去问问路。
阿鸢一脚踏进了院子,里面并未自己想象中的破败不堪。树木花草繁盛,可见平日有人打理。一张石桌上摆放着棋盘,上面的黑棋白子乃玉石所制,价值连城。
门口处的一株玉堂春,乃帝皇家才能培育,价值更不必说。还有很少见的绿梅、海棠、杜丹,绝非普通富贵之家所能栽养。
这院子里到底住着何人?
阿鸢惊叹的同时,暗暗揣测着。
“杏儿,是你吗?”声音如珠玉之声,夹杂着一丝轻咳。
阿鸢顿时感觉心头有根羽毛轻轻划过一般,荡起一丝丝的涟漪,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阿鸢压下心中的异样,走到门口,朝里面一望。只见一副绣着泼墨山河的屏风映入眼帘。横梁上精雕细琢,着实让人惊叹。
临窗棂摆放着一张金丝楠木的方桌,桌上的来自景德白瓷瓶中插着几支艳艳灼灼的桃花。屋内的龙龟仙鹤熏香炉从尖细的鹤嘴里吐出一缕缕香烟,吞云吐雾,犹如仙境,冲淡了屋内药味。
阿鸢透过半透明的屏风,映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只觉身材挺拔,眉目舒朗如明月。
男子似乎没听到有人回答,便从床榻上起身,绕过了屏风。
阿鸢顿觉眼前一亮,似乎所有的光华都敛进了男子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眸中,足令一室生辉。
那男子身高七尺,身材偏瘦,一袭绣着暗纹祥云的紫色长袍,外罩一件狐白裘,乌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束在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越发清贵逼人。
倒不是对方长相有多惊艳,而是对方通体的华贵之气,无人能及。那世间所有的奢华之物堆放在旁人眼前倒觉奢华,而在他眼前却显得理所当然。
阿鸢倒还是第一次遇到单是气质就能让人惊艳之人。
“你是何人?”男子的脸上露出些许疑惑。
阿鸢显得有些拘谨,回道:“抱歉,我只是迷路了,能麻烦公子告诉我哪里可以出府吗?”
男子犹豫了片刻方道:“你可知这里是哪里?”
阿鸢回道:“我和我朋友不小心闯了进来,这家主人生气了,罚我们做活才行。”
男子眸中闪过一丝惊讶,笑着道:“原来是这样。只是这襄王府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什么?襄王府?”阿鸢瞪大了眼睛,犹如晴天霹雳,咽了咽口水,“你说真的?没骗我!”
男子见对方想哭的表情,轻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你居然连谁家门都不清楚,就闯进来,也够有胆色的。”
阿鸢欲哭无泪,想撞墙的心思都有。兜兜转转又进了襄王府,她图什么呢?图不够折腾?
“公子,您觉得我有机会出去吗?”阿鸢可怜巴巴地看向对方,希望能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
一双清透水润的眼眸,充满了祈求的意味,苏钰实在难以说出让对方伤心的话来,便用真诚的语气回道:“能吧。”哪一天襄王吃错药了也许会应了。人活着总要有希望,不是吗?
阿鸢松了口气,“那就好。”借贵人吉言,一定吉人天相。
忽然外头传来吵闹声。
“许公子,你不能进去,公子需要静养。”杏儿掐着腰,拦住了许秦文的去路。
许秦文沉着脸,恶声恶气道:“我进去又如何?你一个丫鬟也敢拦我?”
阿鸢听到许秦文的声音,顿觉熟悉,难道是那人不成?
而且听着对方的脚步声,应该往这边走来了。
阿鸢一急,连忙对苏钰道:“公子,那人估计是来找我的,我先躲一躲可好?”
苏钰问道:“你可是得罪他了?”
阿鸢脸色一红,颇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那些下流事儿说出来玷污了这等清贵的男子,点点头道:“算是吧。”
苏钰俊雅的脸上露出一丝理解,“许秦文此人睚眦必报,不好对付,你以后小心避着他才是。你往我榻上躲去,他必不会去搜那里。”
阿鸢感激不尽,没想到对方这样的人居然不嫌弃自己,真是人好看心也善,跟她以前遇到的人面兽心不一样。连忙朝屏风后转去。
这时脚步由远及近,阿鸢怕身上的气味熏了人家的床榻,左右为难之下,干脆钻进床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