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王肥油被磨灭了,但显然皇帝的盛怒未消。他低吼道:“敬贵妃,小皇子中毒之事,你为何密而不报?”
张樱盈盈跪倒,冷静地道:“皇上!臣妾知道皇帝爱重小皇子,如果知道此事,必定日夜忧心。目前国事繁忙,伐北之战吃紧。臣妾怕皇上忧心过度,伤及龙体,才擅自主张,将小皇子一事暂时隐瞒。臣妾暗中吩咐太医院全力救治小皇子,希望小皇子吉人天相!”
唉。
好一个情深义重的表演。
只见张樱顿了顿,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而且,臣妾知道,想为皇上分忧的,不仅仅只有臣妾,还有祁淑女!祁淑女是对小皇子中毒一事早已洞悉。她怕小皇子病重一事影响咸阳宫,才弄出个狸猫换太子,意图蒙混过关,李代桃僵!祁淑女不但欺君,还混淆皇家血脉,是窃国之罪!”
哇哦!
好一翻痛心疾首。
好一翻慷慨陈词。
张樱不但把自己拔高,还顺便将我拉下了水。
果然,皇帝炸毛了。
他黑着脸沉吟道:“混淆血脉?窃国之罪?”
皇帝沉吟了半天,才转身望向我,问道:“祁淑女,你可承认?”
我一口回绝:“当然不承认!我师父说,有些麻烦的事情,打死都不能承认……”
师父耍赖的过往,我还没说完,张樱便高声打断了我:“皇上!本宫可以证明此儿并非小皇子!祁淑女欺君窃国,罪不可恕!”
皇帝皱着眉头:“你如何证明?”
张樱高声道:“银针试毒!只需将银针扎入此儿血脉,银针变黑,便是中毒之相。若是没有,此儿便是假的无疑!”
我立即出言反对:“不可!万万不可!小皇子身份尊贵,岂能随便损伤肌肤?况且小皇子是未来储君,如果今日被人质疑身份,随意践踏,来日他还如何服众?如何治理天下?如何有天子之威?”
张樱冷笑起来:“祁明玉!你万般阻挠银针试毒,不是因为害怕小皇子被人轻贱,而是你心中有鬼!你怕此子身份被人撞破!”
我突然惊慌起来:“不不不!我不是心中有鬼……小皇子不是假的……”
张樱厉喝道:“来人!先验乳母林芳!”
随即,几个小太监麻溜地跑进来,其中一人为张樱呈上银针。
张樱也不多废话,抓起银针就向林芳的手臂刺去。
林芳猝不及防,被刺得惊呼连连。
林芳怀中的小皇子受到惊吓,哇哇大哭。
我连忙示意旁人将小皇子从林芳怀中抱出来。
很快,林芳的手臂,被扎得鲜血淋漓。
而张樱,眉目阴狠,面不改色。
这一幕,让我莫名地想起南苑春猎,张樱猎杀的兔子和皇后。
我不禁怒吼一声:“够了!”
大概是我的怒吼,气势磅礴,大殿中的众人都愣住了。
张樱也不自觉地停住了手。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便将神色一收,又恢复了冷静大气的模样。
然后,张樱向前一步,对着皇帝郑重其事地跪了下来。
她高举手中银针,朗声道:“皇上请过目!”
皇帝接过鲜血淋漓的银针,瞪大眼睛,细细查看起来。
周围的锦鸡,也个个伸长了脖子,紧张地盯着银针。
瞬息之后,银针的尖端,竟然隐隐发黑。
众人倒吸一口气,面面相觑。
而张樱得意地一笑,又高声道:“皇上!银针变黑,说明乳母林芳已有砒霜中毒之征。乳母中毒,小皇子焉有不中毒的道理?现在只需用银针为此子试毒,便可真相大白!”
我也慌忙跪下来:“皇上三思!小皇子身份贵重,断不能让任何人恶意猜测和诋毁!”
大概是,我从来没有跪过狗皇帝。
狗皇帝见我下跪,竟不知所措起来。
他慌手慌脚地想把我拉起来:“明玉,你......你这是作甚?你先起来......”
我固执地甩开他的手:“皇上!小皇子体弱,怎能承受如此血腥的银针试毒?小皇子将来要继承大统,如若今日被人质疑血统身份,将来必定被人诟病。民心不稳,江山不固,您将情何以堪?”
皇帝见我坚持,一时犹豫不决。
张樱见皇帝犹豫,便疾声道:“皇上!今日银针试毒,正是为了小皇子验明正身,还小皇子一个清白!如果小皇子身份存疑,恐怕将来难登大统!”
皇帝眉目紧锁,更加踌躇了。
我转头怒道:“张樱!你一而再,再而三,咄咄逼人,所为者何?”
张樱目不斜视:“祁淑女,本宫暂且不追究你直呼本宫名讳之罪。本宫目前统率后宫,自然要为皇上分忧。有人犯下重罪,鱼目混珠,欺君罔上,本宫怎可坐视不理?”
我见张樱油盐不进,只能退而求其次,语气忽然一软:“敬贵妃娘娘,曦儿是你我曾经一同守护过的,你今日怎么忍心亲手毁了他?咸阳宫中的情谊,你都忘了吗?”
见我大打感情牌,倒是把张樱整不会了。
她惊讶地转头望向我,一时有些惘然。
她沉吟片刻,却冷笑起来:“祁淑女,你一向刚强不折,如今竟然为了个小儿来哀求本宫?本宫如今更加笃定,此子是假非真!”
然后,张樱抬头望向皇帝,高声道:“皇上!此子并非小皇子!张樱忠言逆耳!求皇上银针试毒!”
皇帝有些动摇:“万一有误,会坏了曦儿的名声......”
张樱再添一把火:“如若有误,臣妾愿脱簪戴罪,一力承担后果!”
皇帝似乎终于下定决定。
他望了我一眼,沉声道:“皇家血脉,容不得半分污点。今日试毒,是为了还曦儿一个清白!”
说完,立即有小太监,麻溜地取出银针,将小皇子的袖子撸起来,往那藕段一般的小胳膊上一扎。
伴随着小皇子尖锐的哭声,银针被呈到了皇帝手中。
张樱难掩得意之情,激动地站了起来。
小蜜枣和宋婕妤等人低头不语,神色黯然。
连首座上嗑瓜子的硕太妃,都忍不住走了过来,阴沉着脸。
而我如同泄力一般,瘫坐在地上。
众锦鸡莫名地兴奋起来,一副吃瓜看热闹的表情。
甚至有人开始议论纷纷:
“我就说嘛,这个小孩子怎么会是小皇子?病恹恹的。”
“你刚才不是还说人家一脸贵气嘛?”
“哪里是贵气?分明就是泯然众人。”
“对对对......山鸡也妄图假装凤凰?”
“......”
假装凤凰的山鸡小皇子,还在拼命啼哭。但已经无人问津。
议论纷纷,伴随着小山鸡的啼哭,整个咸阳宫大殿热闹非凡。
不但热闹非凡,简直就是群情激愤,愈演愈烈:
“这种鱼目混珠的假货,就应该扔出去。”
“祁淑女也是复位心切,竟然拿个假皇子来争宠!”
“祁淑女这一次再难翻身了......”
“......”
假装凤凰的小山鸡,还有再难翻身的我,仿佛命运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