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双方又休整两日,终于要在燕云城外正式交战。
云桓公自是信心满满,因为他打了一手好牌,提前通过那颇有能力得到陌鉴信任的边郎中那里,得知了部分陌鉴的行动和计划,而陌鉴此刻却全然不知。
待到双方正式吹响号角,在城下铁戟银枪的厮杀搏斗起来,在列阵之时,陌鉴才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
奈何此刻两军交战,刀锋相对,怕是不能鸣金收兵。
陌鉴立于城楼,观察那战场之上千变万化的形势。
即使再精密的排兵布阵之法,亦是有其破绽之处。
陌鉴此刻能做的便是,沉下心绪,找出那破绽之处,以达到最大程度的止损。
但见那城下两军阵势整齐,变换有致,遵循章法,却又难测首尾之显隐。
陌鉴心中不禁由衷赞叹了那云桓公一声——好一个雄韬武略的人中之君!
约两刻钟未到,陌鉴便看出了那云桓公布阵的破绽所在,遂令三王子领铁骑五千,士兵一万,从城外嵩岭侧面绕入,攻击叛军左翼。
同时,又令城中副将领三千将士,正面接入,寻到韦明将军,让他领兵改朝叛军左翼攻击,以消叛军右翼之便,是勤王之师的压力得以缓解。
一切尽在陌鉴的运筹帷幄之中。
待近两个时辰后,叛军败退回营中。
陌鉴则是鸣金收兵。
此时已临近傍晚,天色渐沉。
立在城楼之上的陌鉴。望着那城下,满地马革裹尸的将士们。不禁心中涌起了哀伤之情。
叹着这些保家卫国的男儿,也怨着那些为一己之野心而发动叛乱的乱臣贼子。
奈何兴亡运转,交替更迭,乃是混沌之中的亘古不变的法则。
许是天并非无情,也在悲悯。
雨水打在陌鉴的云锦素袍之上,凉气袭来,不禁让他虽身无感却心中难以平静。
直到,韦明将军率兵士们打扫战场后,回到城中,陌鉴才回了主帅大营。
在听了各位将军们与勤王之师的战况汇报后,陌鉴又做出了相应的部署,而后,散去了其他将军和勤王之师的侯公以及将军,只留下韦明将军和楚荆国世子。
陌鉴两城中出了通敌的叛徒一事告诉了他们,又将今日战场之上的变化讲给了他们听。
韦明将军和楚荆国世子亦是同意陌鉴的看法,开始在城中暗地里寻那通敌之人。
在经历一翻排查之后,韦明觉得那边郎中甚是可疑,遂,暗中盯着他,果不其然,他今日出了两次城,每次只带回一样草药,虽然看着不少,但那多是因为那些草药蓬松所致,遂,那郎中是绝对有通敌嫌疑的。
这个情况被报到陌鉴那里时,陌鉴让韦明接着暗中跟踪,找出与那郎中街接头之人之地,探清此事的个中缘由。
毕竟,那郎中的品性,应不是那种通敌叛国之人,不然,他当日也不能接受那郎中的提议,更不可能让那郎中参与到军机部署等事情之中来。遂,是否其中有何隐情,的确值得去探查一翻。
但不管是何隐情,通敌叛国却定当罪不容诛,毕竟,每一个兵将的性命都不应因一人叛变而白白牺牲。
韦明按照陌鉴的示意,暗中跟着那个边郎中,果不其然的发现了那边郎中与叛军有联系。
在城外的一处小岭上,韦明看见了那郎中同叛军一将军还有一个应该是个副将职位的年轻人,在叽叽咕咕的说些什么。
由于城外风声较大,所以韦明也没听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但此情况却着实可以定论出那郎中通敌之罪名已然坐实了。
遂韦明回城中大营将此事禀明给陌鉴。
陌鉴沉默片刻,让韦明将军把那郎中带到燕云城中一处偏院去,不要将已经知道他通敌之事告知与他,找个其他适当的由头便可。
而后,陌鉴来到那处偏院,凉茶一壶和清风,四野俱寂清幽处,坐在院中的石桌前等着。
半刻钟之后,边郎中一人疾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对陌鉴俯身行礼道:“不知大将军深夜找小人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陌鉴心中叹着:这个边郎中也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面若无表情的道:“边郎中还真的是很有自知之明啊。”
“哪里哪里?小人只是略微猜测一二。”
“不,不,边郎中,你很有自知之明。”陌鉴低头嘬着茶水,迟迟没再理会他。
边郎中在一旁是张口也不是,闭口又尴尬的很,着实两相难啊!此刻的他心里也再猜疑着,是不是他做的那件违背良心的事情被发现了,线索追查到了他身上。
但此时,陌鉴什么也没说,那边郎中又何必不打自招,自乱阵脚呢?
直到一壶清茶已被陌鉴饮罢了,才缓缓地起身,在院子里来回地踱着步。
“边郎中,我记得前几日你说同本将军讲过,你虽然无亲无故无倚靠,但尚有一侄儿在,只是一直下落不明……”
“回将军,小人的确是有一侄儿,但也的确是前几日才找到的,小人那侄儿尚在云逸国军营中做副将。”边郎中话音颤抖,霎时之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哦?那这就是你把城中的情况以及作战计划泄露给那叛军的理由吗?”陌鉴的语气虽然稍显平和些,但在那边郎中心里,却如同针扎一般,不时地在刺痛着他。
但见边郎中的头压低,近乎叩在地面之上,道:“大将军,是小人辜负了您的信任,私自通敌,小人实乃罪不容诛,但……但还请大将军手下留情,放小人妻儿一命,小人来生做牛做马也都要报答于您啊!”
边郎中很怕,因为他所犯之罪名,是可以株连九族的大罪,虽然他只有妻儿,但他认为他们是无辜的,不应该因他的错与罪,而连坐受罚。
“边郎中,本将军可以留你妻儿一命……”
“谢大将军,谢大将军……”
那边郎中连忙叩头表示感谢。后从腰间拿出一块璞玉请陌鉴帮忙交给侄儿边未远。那块璞玉是边未远的爹临终前交与他的,并且让他一定要在边未远定下婚约后,才可交给他,奈何此时边郎中是自身难保,遂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请求陌鉴来帮忙。
好在陌鉴应下了。
那边郎中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该面露笑意的从衣袖之中顺出一把匕首,后微微闭眼,将匕首径直刺入自己的心口,倒在了地上。
陌鉴则是阔步走出了院子。
韦明将军正在外面候着,等着处理善后。
陌鉴只字未说,朝着他主帅大营的方向走去。
回到了营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