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之前穆禾的举动触动了凌君熠，第二日的朝堂，他有意松口议和之事。不过还未等穆禾松一口气，叶相又站了出来。
看着这个刚正不阿的老臣，穆禾也是被气笑了，不过她的所以神情都藏在面具下，无人察觉。
“陛下可曾听说近日皇城大街小巷流传的故事？”
一开口就是质问的语气，也只有叶相敢了。
“丞相说来听听。”
凌君熠明明知道这件事，却在朝堂任由叶相提起挑破，穆禾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二十年前大端出现了两个来历不明的蓝眸女子，她们有着天人之姿，最后却搅得初登帝位的陛下与当时赫赫战功的徐将军反目，使得整个大端朝廷险些覆灭。而百越巫女正好也是蓝眸，其间有什么关系不得而知。”
叶相此话一出，朝堂一片哗然。一个臣子敢如此揭上位者的短处，很难想他会有什么后果。
而且他的话同时将矛头指向站在一旁的穆禾，不可谓不胆大。
“民间传闻都这么清楚了，倒是寡人过时了。那依叶相之见，议和之事就此作废？”
寡淡的声音响在大殿，无端染上了寒意。
“理应再议。”
铿锵有力的四个字，把穆禾这段时间所有的努力都推翻了，她不可能不辩驳。
“叶相此言差矣，我是否蓝眸、是否与那女子有关同此事毫无关系。议和为的是大端和百越两国安好，我不能也不敢拿两国安危开玩笑。”
“且在下今日刚收到百越密报，北陵军队此时已经驻扎在两国交界，由皇七子萧凉亲自领兵。北陵之意甚明，第一步是百越那下一步就是大端。”
“丞相口口声声为大端，难道执意要降大端置于唇亡齿寒之境？”
穆禾自袖中拿出了一封奏折，由内侍呈了上去。
凌君熠拿了奏章，瞥了穆禾一眼，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打开。
可当他的视线落到北陵第一站准备强攻之地时，眼里就有了压制不住的怒火。
他死死的捏着奏折，声音微沉开口。
“百越难道就这样看着北陵进攻，人家军队都扎在了眼皮底下，竟也不出兵，百越王果真好气度。”
明知这有可能就是一场戏，就是为了诱他入局，可还是没忍住。
“世梵城独立于三朝之外，北陵出兵驻扎，百越无法反驳。且近几年百越瘟疫横行，兵弱人残，实在是无法独自抵御北陵铁蹄，这才派我来议和，希望大端可以援手。”
王后说，她母亲与凌君熠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世梵城，这里有他们许多回忆，所以凌君熠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果然，看他眉目稍缓，穆禾接着说到:
“在此之前北陵其实已经对大端出手了，叶相之伤就是证明。北陵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先灭百越，后吞大端。还望陛下早做决断。”
穆禾说着行了一个大礼，且一直不曾起身，朝堂氛围就那样陷入了僵局。
凌君熠仔细思考着穆禾的话，若是被北陵占了百越，那阿辞的故乡就被毁了。
他的阿辞连死都得和那个人在一起。萧枫卿，你真是好狠的心思!
“巫女所言你们谁还有异议？”
说是问他们，可皇帝的视线只落到了叶相一人身上，其余人也很有眼色的不再说话，就等着叶相做决定。
“臣……”
叶相开口，穆禾的心倒真被揪了起来，虽然她一定会让议和顺利完成，但那样不免就要又费很多功夫了。
“丞相还有不同见解？”
看起来是问叶相的看法，可他话里的警告却是明白的。
叶相虽不惧皇权，但也实在找不出理由再推辞和议，只得默不作声。
“很好，那就这样定了。百越与大端于三日后正式签署议和协议。”
这话一出，底下的大臣各怀心思，最终却也只应了一句：
“陛下圣明。”
下了朝，穆禾出宫的脚步被一个人截住了。
看着眼前这个与凌君熠有三分相像的人，穆禾后退一步，行了礼唤了一声:
“王爷。”
“议和终于议定，巫女可还满意？”
又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穆禾看着他虚假的面容，嘴角也勾了一个弧度，继而答到:
“王爷说笑了，协议尚未签订，一切皆有变数。”
“巫女谨慎是应该的，可过谦却会给人敷衍之态。”
不再打哈哈，恒王说出的话却让穆禾不解。
“王爷何意？”
“利用流言惹王兄心软，又借叶相之口扯出往事，北陵来袭的未免也太过巧合。”
这幅看透一切的样子，激起了穆禾的反逆之心。
她这次是真的讥笑出了声:
“王爷之意是这都是我的杰作，您也太看得起我，穆禾只是一个凡人，如何算的到陛下和叶相在遇到此事之后的反应。倒是王爷，既这样怀疑了当堂为何不说？”
“叶相太过受宠，搓搓他的锐气也好。方才是我说错了，巫女不必在意。”
接到穆禾的针对之言，恒王也没有生气，反而好脾气的和她道了歉，只是几分真几分假，各自心里都有度量。
“王爷还有事？”
不喜欢他这幅长袖善舞的样子，穆禾向她讨了辞。
“巫女有事就先行，本王只是和你打个招呼，毕竟日后我们会有很多交集。”
又是意味不明的话，可穆禾也找不出他的错，只能草草应下，赶紧离开。
直到穆禾走的没影，恒王嘴边的笑才落了下去。
他的眼神慢慢转变，不一会一个阴鸷的人就出现在那里。
“王爷……”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恒王一跳，他眼里的偏执阴暗还未完全收去，回头就状上了柳林。
柳林接到恒王的眼神初时也被吓了一跳，他早就知道恒王不简单，可方才那样残忍恐怖的眼神还是让他一惊。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实在是可怕。
“什么事情？”
许是被揭穿，恒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
“百越大端议和已成，可老师那面好像还是没有完全放手，需要下官做什么吗？”
柳林小心翼翼的询问。那日从妓馆出来他就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上了恒王的船，而且自己也不想下去，那日后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好好帮恒王做事。
“你有什么想法？”
柳林的话让恒王感到开心，他果然没看错，这个人骨子里就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可怜叶相花这么大力气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只要我们先出手，以叶相之名安排一场假刺杀，巫女自然会追究叶相，到时陛下想保也保不了。”
柳林的声音里透着兴奋和残忍，但这正是恒王需要的。
“柳大人妙计。那本王这就安排，只是还需柳大人拿出可指正叶相的物证。”
恒王的语气轻快，好像这完全是一件小事，他看向柳林的眼神也更加赞赏。
“下官早就准备好了。”
恒王的赞赏无疑鼓励了柳林，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物。恒王望过去，是一块成色不佳、年岁悠久的玉。
“这是叶相昨日落在下官这里的。此玉虽破，却是叶相最看重的，可以此为信物安排。”
“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拿到，叶相对你倒真是很器重。”
将玉抛了几下，恒王状似无意说到。
“王爷说笑了，一切为了大端。”
“对，一切为了大端。”
看着柳林在他面前伏低做小，恒王眼里满是嫌弃，用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实在是恶心，他得赶紧丢掉。
可面上他还是做的一丝不漏，刚到王府便派人送了大批财宝给柳林，美其名曰“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