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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傻

南国引 茳晨 5197 2024-07-06 21:12

  “这药都喝了五天了,少一顿也不碍事。”

  这天穆禾没有看到京墨和往常一样连同药一起带来的小吃,又开始想办法耍赖。

  “朝颜姑娘说一顿也不能落。”

  京墨看穆禾耷拉的眼皮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将药放到桌子上才继续说道:

  “今日朝颜姑娘没有去集市,所以没有食材给你做吃的。”

  “也不知道她一日都在忙什么,这种事情明明就可以交给别人去做,非要一个人把整个辞夕谷的事都揽下来,结果什么都耽误了。”

  穆禾看着站在旁边一脸轻松的京墨,抱怨般嘀咕。

  “我想这药你也喝惯了,少一顿甜点也不碍事。”

  感受到穆禾的不满,京墨开始激她。

  穆禾没有回答他的话,极快的瞪了他一眼,之后便伸手准备喝药。

  只是这药终究是没有喝下去,朝颜突然闯进来,她焦急的看了眼穆禾,又将视线转向京墨,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眼里尽是担忧。

  仿佛意识到什么,京墨瞬间就跑了出去。

  “叶满……痴了!”

  京墨的动作掀起了朝颜的发丝,等一切都恢复原样朝颜才说到。

  听到她的话,穆禾仿佛突然跌落了深渊,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眼前也是黑影叠现。她缓过那股晕眩才向叶满的屋子走过去。

  “怎么回事?”

  穆禾转头问搀扶着她脸色同样难看的朝颜。

  “这几日叶满一直有醒来的迹象,我便每日早晚都去看他。今天早上我去给他把脉的时候,他的手指突然动了,之后眼睛也有睁开的意思,我便一直守着他,一切都没有异样。”

  “可是他方才彻底醒过来后,我才察觉不对劲,他一直没有开口,我尝试着问了他的名字,可他竟也只是懵懂的摇头。之后的几个问题也是一问三不知,根本不像京墨口里说的那个人。”

  朝颜磕磕绊绊的说完,穆禾才意识到事情发展的不受控。

  “脉搏有恙吗?”

  “他不让我近身,醒来后我不曾为他检查。不过他的头受过撞击,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

  转眼就走到了门前,两人驻足,看着屋内的情景。

  叶京墨双眼通红站在床前,而叶满整个人都蜷缩在床脚,一个想进一步,另一个却在防备的后退。

  穆禾的视线不受控的转向京墨的眼睛,本来就是极为标志的丹凤眼,略微上挑的眼角此刻彻底被染成了淡红色。

  眼神仿佛受伤的动物般清澈无辜,不用他再开口穆禾都能感觉到他此刻的难过与绝望。

  等了一会穆禾跨进房门,叶满被突如其来的压迫感逼得又往床脚缩了缩,他怀抱被子,眼神飘向最后的朝颜,意在求助。

  “别怕,我们是大夫,是她救了你。”

  朝颜也感觉到了叶满的无措,快步走到床边安抚道。

  “你……咳咳。”

  穆禾想问什么,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嘶哑异常,她只吐出了一个字便卡住了。

  “你认识他吗?”

  咽了几口唾沫,等嗓子被浸湿一些,穆禾才继续开口。

  听到穆禾的话京墨期待的看向叶满,却被他毫不犹豫的摇头打击了彻底。

  他焦急的想向叶满证明自己的身份,说出的话都带了几分颤抖:

  “阿满,我是阿墨啊,京墨!你不记得我了吗?你是我的哥哥,我们的家在大端,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好了,我们先出去,让朝颜替他检查。”

  眼看京墨就要去拉扯叶满,穆禾及时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之后也不管京墨的意愿,强行将人踉踉跄跄的扯了出去。

  出了门穆禾才意识到方才的动作大有不妥,想放手却被京墨反抓了个紧。

  想扯出来,但视线触及到京墨失魂落魄的样子,那股劲骤然就松了。

  “我……”

  穆禾欲解释眼下的情况,却不知从何而起,刚开口却被京墨抱了满怀。

  “没事,和你没关系。”

  察觉到怀中之人的僵硬,京墨愈发用力的抱紧了怀里的人。

  就在刚才他经历了这个世上最残忍的事,这一瞬间他毫无办法,平日的那些小聪明就像耻辱一般将他的尊严打落一地,只能卑微的想从穆禾的身上汲取一些力量。

  “我不知道会是这样,朝颜和我都会尽力治好他。”

  京墨的话明显就是将这件事的责任都担到了自己身上,穆禾不禁动容。

  如果不是自己硬要拿叶满练蛊,也许事情不会变成这样,可是眼前这人却连一声责备都没有。

  穆禾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既然不能同样用拥抱给予他安慰,只能站在原地任他抱着,并且不断保证自己一定会尽力。

  “我不该任性要来百越,他本来该是未来百越朝堂最耀眼的那颗星,是我将星辰拽入了深渊。”

  京墨将下巴搭在穆禾的肩头,整个人都仿佛脱力般靠着穆禾,又说着后悔的话,无端给人一股凄凉之感。

  “我见的叶满是如玉公子,谦逊有礼,他在意你,必不会怪你。”

  穆禾不怎么安慰人,尤其在她的认知里这种换位思考安慰人的话都是无稽之谈,做自己都活的不如人意,更惶况是去揣测别人的心意。

  或许是这事与她也脱不了干系,穆禾第一次说了这些毫无根据的话,天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叶满是怎样的人。

  打破距离的怀抱以及不切实际的安慰,也没有想象中那样难以忍受。

  “咳咳……那个,我检查完了。”

  朝颜一出门就看到穆禾被京墨抱着,两个人的衣袖交叠,穆禾虽然没有配合回抱,但她用身体支住了向她那边倾斜的京墨,这样一看画面也挺和谐。

  只是事情紧急,她不得不打断这温暖的一幕。

  “如何?”

  听到声音穆禾瞬间就推开了还处在悲伤中的京墨,她理了理衣衫,也不管朝颜眼里的好奇和八卦,镇定开口。

  “他的脑袋有一个伤口,可能是之前在栖篁河里被水流冲到石头上撞得,他此刻的情况与伤口关系很大。有可能等大包消下去就会好,但也有可能……”

  说到正事的朝颜脸上也带了愁色,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句没有说但意思已经明了。

  然后她便担心的看着京墨,担心他接受不了这件事,但意料之外他显得异常平静。

  “既如此就麻烦朝颜姑娘了,烦请姑娘一定竭尽全力。若……若真的无法,也请姑娘不要计较,你是一个很好的医者。”

  京墨向朝颜行了大礼,缓慢却坚定的说到。说完便侧身进了屋子,也没有注意屋外二人各怀心意的眼神。

  “他怎么……怎么这样……”

  朝颜沉浸在京墨的话里,似是不可思议的磕磕绊绊道。

  “这样沉重的愧疚他竟然想着要一个人背,实在是愚蠢至极。”

  穆禾顺着朝颜的话,像是不堪忍受般嫌弃到。

  “分明是善良,他这是在救我们两个。”

  朝颜不能理解明明刚才还愿意抱京墨的人此刻为何又是这样刻薄,于是不认同的反驳。

  “我不需要他来救!”

  好像被戳中痛处,穆禾的声音猛然拔高,也不等朝颜回答就急忙走开了。只留下不知何故的朝颜在原地一脸疑惑。

  而此时的房内,京墨正在试图和叶满解释自己和他的关系。

  京墨隔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看叶满不再像方才那样对他防备才彻底将身体瘫在座位上。

  此时的叶满也不再缩在床脚,反而是搭着被子怯生生的看着京墨,看了一会甚至还主动开口。

  “你方才说我是你兄长,叫我阿满,那我全名是叫京阿满吗?”

  “不,不是。你全名叫叶满,我叫叶京墨,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义父是大端丞相。我们两个大概两个月之前来百越玩,结果遇到了一些事情,你就变成了这样,我也受了伤。”

  京墨的声音越发哽咽,说着好像又想起了那天的情景,情绪几近奔溃,又开始流泪。

  “叶满……叶京墨……我不记得了。”

  叶满费力的想从自己的记忆里想起什么,但徒劳无功。

  “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非要来百越玩你才会变成这样的。阿满你怪我吧,你打我也好,我毫无怨言。对不起,阿满对不起……”

  京墨听到叶满略显呆滞的话,一时之间悲痛,后悔都涌上了心头,终于嘶哑着将自己的情绪都哭了出来。

  “我不记得之前的事了,但你可以讲给我听啊。方才那个姑娘已经告诉我了,我之前差点就死了,是你每天都在我的床边叫我我才有醒过来的希望。阿墨,我忘记了很多事,你不要嫌弃我就行。”

  眼前的这人虽然不记得一切,却仍然在为自己着想。

  熟悉的称呼再次被叶满叫出,京墨跌跌撞撞的冲到床边一把抱住叶满,失而复得的惊喜与后怕缠绕着他,他沉重的呼吸在叶满心脏跳动的碰撞下显得如此明显,劫后余生的侥幸此刻才弥漫心头。

  “你能活下来就是恩赐,我怎么敢嫌弃。”

  整张脸都埋在叶满瘦弱的肩头,京墨模糊发声。

  “额,那个……你能不能先起来……”

  被京墨的热情压得难以喘气,叶满纠结开口。

  “对对,是我疏忽了,你身体还这样弱,赶快躺下休息。”

  被叶满低小的声音唤回理智,京墨这才意识到叶满此刻还是个病人,他强制叶满卧床,自己就坐在一旁也不说话也不眨眼,就那样干看着。

  叶满被京墨的目光注视的有些不安,但看到他通红的眼睛以及憔悴的面容,也就那样硬闭着眼睛忍了下来,最后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叶满醒了,京墨每天除了帮穆禾熬药,其余所有的时间都在给叶满讲他们之前的事。

  但叶满的反应就像听故事般陌生,京墨也不气馁,只是一件又一件一遍又一遍的讲。

  出乎意料,最先对此提出异议的竟然是穆禾。这天中午京墨看着穆禾喝完药,转身就要出去。

  “你不觉得这样是在亡羊补牢?过分的执着既是偏执。”

  整整五天,穆禾和朝颜试了许多办法叶满都未恢复,他后脑的大包也消得差不多,可叶满的状况依旧糟糕。

  是有些急躁,可眼看着京墨变得越来越偏执,穆禾不得不提醒他。

  “我相信总有一天他能想起来的。”

  京墨恍若不觉穆禾话里的深意,固执回到。

  “过去的事他知道即可,叶满苏醒不易,难道你要将他的时间都浪费在你的回忆中?”

  “这是我们的回忆!每一件事都是我和阿满一起做的,我只是要补上他对那段日子的空白。”

  不知穆禾的话触动了京墨哪一点,他有了发怒的趋势。

  “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这几日你估计也看出来了,叶满除了不记得之前的事,还变的迟钝呆滞。你这样迫切的想让他想起来究竟是想找回之前的叶满还是介意现在的他!”

  穆禾丝毫不在意京墨濒临爆发的情绪,继续刨析他的内心。

  “你胡说!我只是想要阿满恢复,他一定也希望恢复。”

  京墨用力将手里的碗摔了出去,眼角下垂眼尾带起了红,胸口快速起伏,那副委屈又穷途末路的样子看的穆禾心里竟也有了几分可怜之意。

  “叶满能不能恢复自然有我和朝颜操心,你只需要好好陪他。你现在只会让他觉得你嫌弃他这副样子,这对他恢复没有任何好处。”

  虽然有不忍但穆禾还是没有口下留情,她十分清楚如果不打破京墨现在的状态,他极有可能会陷入对叶满的愧疚无法振作。

  这样他自己和叶满都会陷进去,周而复始,直到毁灭。

  看叶满的面色不佳,穆禾起身走到他面前,直到两人四目相对,继而放缓声音道:

  “你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叶满而悔恨,那就好好练武,以后保护他;他不能继续在百越大放异彩,那你就代替他领着他一步步走上巅峰。后悔的方式有很多,是继续消沉折磨自己还是就此背水一战,你自己选。”

  京墨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穆禾,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眼神似鼓励也像了然。那双让他牵挂了许久的眼睛此刻也不再冷冰冰,是善意的温度。

  “如果你做了决定,就让我看见。”

  说完穆禾又转身坐了回去,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之后的叶京墨会如何完全看他自己。

  “多谢穆姑娘,我明白了。”

  将穆禾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京墨吐出一口浊气,他转身正对穆禾,极为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接着便蹲下将碎掉的碗捡起来出去了。

  穆禾被他单薄但高傲的背影刺痛了眼睛,这个人的运气实在是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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