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瞭望台上而俯瞰，是一片黑压压的军队，似墙如海，叫人分不清楚到底有人几何。

　　将士的铠甲门沐浴着清晨的金光，天气回暖，天空是一碧万里，爽朗的天气总是会让人心情振奋，校场上尘土飞扬，是马蹄踏地之声和马嘶之声，如闷雷滚动，

　　士兵们列阵整齐，高台上，江回栩和魏槐光站在奚行疆的两旁，他们此刻都已经着好盔甲，配剑在握。

　　父辈们都不在身边，这一仗是少年人们的天地，奚行疆年少时就随随父奚洵征战沙场，立下丰功伟绩，因此在朝堂之上也是威望颇高，此次出征任主将也是毋庸置疑。

　　少年人的眼睛有光，有秀丽的山河，眼前是一马平川，燕然勒功。

　　“出发！”

　　*

　　二十万大军赶路脚程就有些慢了，出了大林的边陲城市之后便会派一支先行队在前面探路，虽然慕国这次和大林结盟，但奚行疆也没有选择完全相信慕彻。

　　大林和慕国是约在慕国的夔州城会师，盛阿娇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马车里头有另一个医女，盛阿娇路上无事的时候和她攀谈了几句：她说她叫文栎，祖辈和父辈都是从医的，自己想来这儿在军中行医也是父亲母亲同意的。

　　小姑娘面子薄，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简单的绾了一个发，不怎么喜欢讲话，基本上就是盛阿娇问一句她答一句，从来都不会主动找话题，那只要是别人问的，文栎都会认真思考回答。

　　盛阿娇正笑着呢，外头就有将士的声音传来：“原地整顿休息——”

　　外头的天色也不早了，大军到晚上都是驻扎休息的，几个身强力壮的已经开始搭帐篷了，盛阿娇不用自己动手，她同另外几个医女都有上层的安排。

　　盛阿娇让文栎先下了马车，自己再踩着凳子下来，大军驻扎的地方是在城外，极目远眺是一片旷远，外头的空气很新鲜，盛阿娇感觉可以治愈自己一路上的磕绊。

　　刚刚朝四周望了望，就看见有另外一个马车下来的医女探头探脑的，似乎是在张望些什么，吸引了盛阿娇的注意，因为马车离得近，盛阿娇两三步就走到了跟前，先是报以笑意，语气友好的问了一句：“姑娘瞧什么呢？”

　　“哦——”刚刚那个东张西望的女子被盛阿娇一唤，回过了神，语气还是有些磕磕巴巴的：“我听说……这军营里面都有……红帐，你说我们几个弱女子在这里会不会受欺负……”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如蚊虫一般。

　　一向不讲话的文栎这个听见了那个女子的回答却是上前一步，好像展现了从所未有的勇气一般，鼓足了声音道：“大林朝的军营里面从来都不设军妓的。”

　　盛阿娇对这些情况也是不甚了解，文栎是大林朝土生土长的人，自然了解的更多。

　　“哦……这样啊……”那个女子似乎面有尴尬，干笑了两声之后就离开了。

　　这次出征匈奴，户部也是大手一挥，直接拨了一千万两，粮食供给和后勤保障自然是足的，盛阿娇也很幸运，她住的帐子是两人一间的，正好和文栎住一起。

　　那些在军中做菜的厨子也是京都来的，是一把好手，饭菜也可口，凡是处于劳累中的自然是吃什么都香，盛阿娇现在都能一次吃两碗饭了。

　　星空是广袤的，夜晚的军营并不是那么的安静，不时有马嘶之声，借着微弱的烛光，盛阿娇看见文栎在旁边已经进入了梦乡，她的双眼合着，睫毛长长的，剐蹭着她如瓷般的肌肤。

　　盛阿娇也感觉有一阵困意袭来，但是傍晚那个马车上下来的女子却总是扰得盛阿娇有些心神不宁:

　　这次军中行医者盛阿娇也看过档案，除了自己之外其他都是林国女子，那么既然都是在林国长大的，为什么那个女子会不知道林国军中不设红帐？

　　盛阿娇越想越不对劲，帐子中的床板是硬的，有些硌，盛阿娇翻来覆去，想着也是睡不着，就借着月光披了外衣。

　　盛阿娇撩开帐帘，动作很轻微，不想吵醒正在熟睡的文栎，等到走到外头，干冷的空气夹面而来，几乎已经是万籁俱寂。

　　可是就是在这一片寂静里，总有一些东西会显得很突兀，医女的这样子是在一个圈里的，每一个帐子都挨得很近，刚才那个表现奇怪的女子此刻似乎经摸索着出来了。

　　盛阿娇几乎可以看见影影绰绰的身形，和一开始见到她那样探头探脑，怀中似乎还抱着一个什么东西。盛阿娇赶紧靠在帐子后头，夜漆黑，只能借着皎洁月光看清楚一些东西。

　　“扑棱扑棱——”

　　盛阿娇看见了，从那个女子的怀中飞出一只鸽子，那只鸽子没有鸣叫，拍打着翅膀就飞向远处的树林，按照情况来看，那个女子似乎就是想要传递信息，谁会大半夜鬼鬼祟祟的放鸽子？那只鸽子可能也就是信鸽了，至于它要飞到哪里去，盛阿娇自然是不得而知。

　　一种别样的惊恐蔓延开来，直到那个蹑手蹑脚的女子回到她帐子之后，盛阿娇才敢现身，她瞧着方才那个女子站过的地方，又看了看远方茂密的树林，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像主帐的方向跑去……

　　路上是有巡逻的士兵的，盛阿娇向他们摊明自己的身份，说是随军而行的医女，反正她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事，随便逛逛也是被允许的。

　　主帐屹立在眼前，盛阿娇看见里头的烛火未熄，生出几丝庆幸来，但是门口的士兵很快把她给拦下来。

　　“我有事需要找奚小将军，可以让我进去吗？”盛阿娇尽量克制住自己内心的焦急，语气比较平稳的说。

　　那个士兵看见盛阿娇，自然也猜出来的是随军的医女，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进去禀报了。

　　盛阿娇在外头踌躇了一会儿，晚上的风有些萧瑟，还是冷的，过了一会儿，里头通传的士兵走了出来，领着盛阿娇进去。

　　主帐宽敞，甚至还分了隔间，盛阿娇穿过一道屏，就看这里头通亮的烛火摇曳，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沙盘，然后再是沙盘后头的奚行疆，他穿着一身黑衣。身侧还有魏槐光和江回栩，当然盛阿娇是不认识的。

　　看起来是在商议战事。

　　就在盛阿娇进来的那一刻，她抬脸，刚才还在讨论如何攻占兵家必争之地的江回栩目光倏然怔住，甚至还在盛阿娇身上停留了颇久，旁边的魏槐光自然也是看到了江回栩的样子，存心打趣，但考虑到现在在商议要事，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

　　盛阿娇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江回栩的灼灼目光，但是更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盛阿娇也没空磨这性子。

　　她先是上前行了一礼，随后回看了一眼把她领进来的士兵，奚行疆也知道了她的意思，把刚刚那个士兵给支走了。

　　盛阿娇这才面色凝重道：“奚小将军，你军营里头好像出细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