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三郎了然,难怪昨个她吃的不多,想来是自己耽误了她的路程,才逼得她破了戒。“对不起。”只得再次道歉。
“哎,我说,能别一个劲得说这个成吗?若道歉有用,要警察……呸,要衙门干嘛。”这三个字她真的不愿听。
萧三郎脸一红,确实这三个字很是干巴巴的。
“好了,又没人怪你什么,遇上了,聊个天,哪有那么累。”安小六摇头出去了,她不累,看着累,还是别看了。
萧三郎端着碗,想了一下,不由笑了起来,还真是,这个安六小公子真是个通透又有趣的人。同时,也有些心疼他,他能有这身医术,估计也是被逼出来的吧。
哪有五岁多的孩子就这样成精的,自个五岁的时候,还在找娘亲撒娇呢。
一想到娘亲,伸手不由摸了一下贴身的东西,心下酸涩的同时,又有了几分安慰。这一趟没有白辛苦。
一碗粥见了底,萧三郎的精神好了些,但浑身仍没多少力气,每次都是这样,发病后,定会虚弱上一段时间,加上昨个又受了伤,流了不少血,虽药服了好了些,症状却差不了多少。
现在终有时间与精力打量屋子与自己了。屋子是木头搭的,很是简陋,除了木头的味道,还有股淡淡的药香,与艾草味。
这估计便是没有虫子,苍蝇与蚊子一类的原故吧,他不是矫情,他怕蚊子,而蚊子却特别喜欢他,所以他的衣物都是被药水煮过的,有防蚊子的功效。
不过自己的那一身早就不成了,摸了摸自己,果然,除了底裤,自己基本上算是光着身躺在被单里了,身上的外伤定是被处理过了,感觉不到什么疼痛。
辛苦外面的那个小家伙了,人放松下来没多久,又难受起来,到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人有三急,他浑身无力,该如何是好。
原先有萧南萧北伺候着,不觉得,可现在……不由憋红了脸,强迫自己不去想,但不由他不想,就可以真的不存在的。
到最后终有些忍不住了,尝试着挪动自己下床,而这一幕正好被进来收碗的安小六看到了。
“咋,说你两句,想离开?”她会错了意。
“不是,我……”萧三郎不知该如何解释,虽说都是‘男子’,可对方除了是个孩子,还是个小公子,哪做过这些事。
安小六看着他憋红的脸,挠了挠头,这是在玩猜猜猜吗?刚不想搭理,又注意到他被子下夹紧的双腿,与握紧的双手,终明白问题出在哪了。
自个也有些不好意思,可不好意思后,便开始着手处理,必定这是正常人的生理需求,从外面寻来一个干净的木桶,放在了屋内的角落里,又寻来两根长一点的木棍,才过来扶他。
靠她把他扶起来不现实,有了支撑点,萧三郎终可以勉强移动了,虽说辛苦了点,这也是最好的法子了,解决了生理问题,挪回到床上,他已出了一身汗。
安小六进来收拾,又打来热水为他擦了一下身子,这人死沉了,还是趁他醒的时候做这些事吧。萧三郎看着那双白嫩的小手为自己忙碌,很是难为情。
论起来自己是哥哥,大上了许多,论尊贵,这安小六估计也不会比自己差,不是谁都用得起那么好的药,也不是谁一岁生病能被家人捧着长大的。
而且单凭这小子没有伤口,没有老茧的手,便是养尊处优的,女儿家养这么大也不过如此。
可看他动作如此熟练,不由得又有些心疼,她还在如此幼小之时便同自己一样死了最亲的人,这般才流落在外,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
很想把她留在身边照顾起来,转念想到自个的处境,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远离他才能活得长久吧。
他想了一圈,忍了一肚子话,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刚帮他清理干净的安小六扬眉,咋的?这还不乐意上了。
抬眼与他对视,见他眼中充满了心疼与无奈,不由一愣,原来是在疼惜她呀,算了不计较了,收回目光端着水出去了。
却不知自己与萧三郎对视的那一眼里,给对方留下了多少震惊,也别怪萧三郎这时才注意到安小六的眼睛,一个十二岁,一个五岁,身高放在那。
安小六又没有欣赏美男的癖好,专心得做自己的事,萧三郎也没有太注意小家伙的容貌,他要考虑的事太多,所以当他第一次看到那双清澈明亮,能清楚照进人影的眼时傻了。
他爱上了那双眼,是的,就是爱上了,但仅限于那双眼睛,似世上所有的污垢都无法躲藏,似整个人的心灵都因它的关注,而受到了洗涤,又似有阳光,从那双眼眸里透了出来,让人温暖。
这是给他最直接的感受,摸了摸有些失常的心跳,回过了神,心下决定,若有可能,在他完成一切心愿后,他还在,他要给拥有这么一双眼睛的安小六,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以及一切她想要的东西。
只为她此刻安慰了他,照亮了他的心。抱着这种心态,萧三郎又有点昏昏欲睡了。
“等等。”安小六又晃了进来,这还没换药呢。
萧三郎的目光闪躲了一下,不太敢去看她的双目,安小六并未察觉到,仍专注着手上的事情。
首先当然是熟练得剪开绷带,等自己的绷带都剪开了,萧三郎才知道自己的伤口已多么得与众不同,伤得深一点的都用黑色的线缝合了起来,浅一点的,上药后好的程度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为什么会这样?”一个问题脱口而出。
“什么这样?”安小六一时没及明白,眨眨眼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伤口清理干净了,缝起来好得快一些。”
唉,用一次要解释一次。
“你也擅长治外伤?”同秦云风的反应一样,对一个孩子治外伤感到惊奇,唯一的区别是他脑洞没有秦云风大。
“嗯。”安小六在为他上药。“你体质不错,昨个发了热,倒不是伤口引起的。”怕他追问,开始转移话题。
“是我体内的毒引起的。”她会医,自然不用避会她。
“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这古人的毒也不容小窥啊。
“刚中毒时,发作的要频繁些,现在倒是好多了。”看着忙碌的小人儿,话题被喧跑了还不自知。
“治你的那个大夫还不错。”药终于换完了,安小六开始收拾。
“师父他老人家操要了少心。”玄音老人怎样都不愿承认是自己的师父,但在自己心里,他便是。
安小六看了他一眼,到了嘴边的话又变了。“你可以休息了。”
从他尊敬的目光中看得出,那位老人为他付出了极多,而医术上也算是这个时代一流的,否则不会任由他这样病下去,只不过……摆摆手赶走刚才突然冒出来的那个想法。
萧三郎终又躺平了下来,刚才那股昏昏欲睡的感觉居然没有了,这两年时不时的都会这样,在他这个年纪是睡不够的,可他已开始尝试失眠的滋味了。
玄老说他心思太重,思虑太多,他也不想,可就是放不下啊,可此刻的情况有些不同,感觉竟有些奇妙,他大脑里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什么都不愿想,什么也想不起来。
睁着眼看着这个简陋的屋顶,难得发上一回呆,这种舍去全身心的尝试有多长时间没有了。
不知不觉中困倦袭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便睡着了,等他再次醒来时,已到了酉时。
屋外已经暗了下来,屋内的桌上点着一盏油灯,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提笔疾书什么。他没有出声去打扰,这么静谥的画面,让他很安心。
守着的安小六,她宁可到这来,也不愿与庵里的那几个周旋,而她写的还是她每天的功课,为娘亲祈福的经卷,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停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