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六没太在意他在想什么,而是打开了小九带来的信笺,上面提到了一个危险人物,已到了宁城,将信息传于萧长翊。
见了内容,萧长翊也正色起来。“他来天楚欲意何为?”
“我一直在想,为何那怪物只与哈尔萨有心灵感应,只听他一人差遣?”安小六似提了一下不相干的问题。
“原来如此。”反倒解释了此人来的目的,让两小只自己去玩,两人重新坐下,看来这天楚又要不平静了。
谈到正事,安小六想起了怀中的证词,想了想还是将它拿了出来。“那个做伪信的人在我手里。”见他一直没提起那个姓胡的,想来他还不知他的下落。
“让他给跑掉了,想来就会落到了你的手里。”袖中的手攥成了拳,那天的支言片语,便知当年的事这人是关键。
“唉,什么都瞒不过你。”安小六不知他紧张,她只猜测到他会与端王府有关,却不知这个关系到了哪个地步。
一则萧长翊隐瞒得好,对外人声称当年那个孩子去拜师学武去了,留在深山老林中,二则安小六是真没太关心这一块,必定与他报仇没有多大关系,却忘了圣旨上的那道婚约。
于是,安小六无所谓得掏出了证词递了过去,萧长翊没有立刻去打开它,而是关心起另一件事情。
“涵儿,你的伤该换药了。”她左臂上的伤还有些严重的。
“噢。”对于他话题的转移,安小六不太在意,拿出药膏交于萧长翊,一只手确实不好换药。
再次看到那如玉的肌肤上狰狞的伤口,萧长翊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若他再强大一些,小人儿就不会如此豁出命去拼了。
轻轻得帮她抹上药膏。“涵儿,可有去疤的药?”这手臂留疤是一定的了。他不在意,却担心身为女子的她会在意。
“没有,但可以制一些。”安小六皱眉,她确实不喜欢这丑陋的东西。
“那涵儿可需要什么药材?”将伤口包扎好,萧长翊轻问。
“好像药房里都有。”安小六想了一下。“我去看看。”
“嗯,去吧。”这种安排正合他心意,安小六浅浅一笑,转身便去了哥哥为她准备的药房,疤痕的药是一方面,主要的是那人入了关,有些东西还是得准备起来。
萧长翊盯着那叠好的纸张,看了好一会,才伸出手,他有预感,有一个惊天的阴谋正在揭开。
供词的内容并不长,胡成文只是讲述了他经历的这一块,联系起所知道的,以及看到的,整个事件清晰起来。
原来二十多年前的脏水竟是他泼的,那年,有人在朝堂上拿出了证据交于先帝,状告端王府暗地里与乌鞑王联系,有卖国求荣之嫌,先帝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压下了折子,态度异常模糊不清。
要知道,当年老端王爷还在,那可是一个同他一起打下天下的兄弟,甚至有传闻当年这皇位是老端王爷让给先帝的。
单凭这一纸似是而非的书信,便起了疑,不可谓不令人寒心,虽说最后此事不了了之了,那也是在信笺抖出来半个月之后。
该传的流言都传遍了,该让人猜忌的也猜忌完了,该抹掉的名声也都抹掉了,老端王爷心灰意冷,交出了兵权,明知这样么落人口实,却仍这样做了。
如今他终于明白祖父的无奈,那时他老人家怕是已经知道这就是出于先帝的手笔吧,至于父亲取平妻这件事,终是祖父对一切都彻底失望了,郁郁而终。
这里还有他母亲的债,原本端王祖上是有祖训的,终身只得有一位妻子,更别提侧室,小妾一类的,母亲正是因为看中了父亲这一点,才愿嫁入这样的高门大户。
哪知,父亲了为了消除帝王的疑心,在那公主想要强嫁之时,不顾祖训,以平妻之礼迎进了门,也搭进了母亲的性命。
而这一切的开始都是来自于那封莫须有的通敌信笺,此时,也算水落石出了。
事情的始末弄清楚了,萧长翊倒没了那一晚乍一听时的愤怒,先帝去世多年,让他认错是不可能的了,哪怕当今还算明君也是做不到的。
这就意味着他们身上的脏水永远都洗不干净了,这么多年来,他在祖父的秘密势力下逐渐长大,一则是因为他是端王府唯一纯正的血脉,二则是人就会心不甘,不甘背上这样的骂名。
势力里也会有两派,大部分人主张他站出来,夺回端王府,能不能拔乱反正是一说,最起码可重新建立起端王府的威严与声望。
还有一小部分却是主张他自立门户,他人不仁,就不能怨他不义了,何况这王位本就是他们让出去的。这一派人数不多,可大多都是一批老人,倒也占了不少比重。
萧长翊一直以来只是着力于两派的平衡,他没那个雄心当帝王,却也不会放任祖上的名誉受损,若经一番努力,端王的名誉都不能恢复,他也介意做一回天下的主人。
因为他永远都记得祖父临终前那双忧郁的双眼,想来他同自己是一个想法的。
话好说,目标也好定,可这条路却走得不易,他们想翻身的同时,皇家何时又真的放过了他们,那女人进了门没两年,母亲便病逝了,而自个也差点丢了性命。
若不是机缘巧合遇到了涵儿,也许他也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思绪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眼前的事情上,论起来这姓胡的,便是唯一的人证了。
必须留在自己手里,思及至此,萧长翊揉了一下眉心,起了身,收好证词,抬步去找小六,他很感激她留给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间,要不是他足够冷静,说不定就会做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必定他已被这些责任压得快喘不过气来,药房的灯还亮着,看来她还在忙碌,远远得望着那温暖的灯光,萧长翊还有些狂乱的心跳,完全静了下来。
责任他要扛,而她自己也想要,那么一切就开始吧,停下向前的脚步,转身去了书房,发出了一系列指令,他该为回京做准备了。
次日,忙得有点晚的安小六醒来也很晚,睁眼时刚刚到巳时,简单洗漱了一下,来到院子里,刚想活动一下,便见萧长翊亲自端着食盘走了过来。
“哥哥,你也没吃吧。”一看这份量,可不是一个人的。
“等着我家涵儿呢。”安小六眨眨眼,莫名觉得哥哥今天有些不一样,可又说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非常规矩得用完早餐,安小六先开了口。“那姓胡的,我留着没用,哥哥要吗?”与外祖当年的事无关,便是了。
“涵儿能告诉我,你为何对他感兴趣吗?”涵儿不是一个多事的人。
“查一件旧事,可惜没关系。”
“是什么样的事,哥哥可以帮你。”涵儿的身份神秘,比他的还要不露痕迹。
“不用了,不急,急也急不来。”安小六想了一下,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若是哪天需要了,告诉哥哥。”见她有些歉意得看向自己,不由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嗯。”心下不愿接受这摸头啥的,可是也没办法,一是身高问题,二是年龄问题。哪个叫她又小又矮呢。
“一会是我让人送来?还是哥哥自己派人去提?”继续先前的话题。
“我派人去吧,伤得厉害吗?”虽说他没参加审问,可那一套他清空是懂的。
“没伤。”安小六捧着茶,一副我很乖的样子。
“没伤?”萧长翊皱眉,单凭那晚的印象那人便不是好审的。
“确实没伤,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供述了。”安小六小小的傲娇了一把。
“涵儿是如何做到的?”见她的小模样,萧长翊双眼柔得滴得出水来。
“我说了,哥哥可信?”安小六有些忐忑。必定催眠术在这个年代算不上是正路子。
“信。”除了她,他想不出自己还能完全相信谁。
“我催眠了他,问的。”
“催眠?”萧长翊确实第一次听说。
“嗯……这样我给哥哥示范一下吧。”安小六一时也说不清,打了个忽哨,招下了小九,小九很高兴主人叫自己,立在她脚边看她。
“小九,乖,小九,乖。”安小六的声音很轻,无形中有了种诱惑的力量。“小九,累了,想睡了。”
她的话刚音刚落,小九的眼便开始慢慢得闭了起来,头一歪,便睡在了地上。
萧长翊目瞪口呆,黑八一脸鄙夷。
“涵儿。”
“哥哥可以大声说话,它醒不了。”见萧长翊异常小心,安小六轻笑。
“它如何能醒来。”盯着地上的小九,萧长翊的兴趣更浓。
“就是这样。”安小六打了个呼哨,小九睁眼,一脸懵得跳了起来。
“乖,小九。”安小六安抚,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九什么都不知道,打发掉了小九,安小六坐正了身子,开始讲述了她昨天审问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