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先歇会吧,不关你的事。”安小六的安慰有些干巴巴的,原因无他,这人太没担当了,如此大的事,居然瞒到了现在。
在家里的人晕睡,在外打仗的人还有个好?结果因他的闭嘴,什么都给耽误了,穆大也直摇头,确实不应该,穆仁有些神情复杂得扶起了自己的义父,哄着他去休息。
“小主子。”穆大看向安小六。
“用毒的这人很聪明,人死太多了,会引人注目的,关键的这人又闭了嘴,无形中又帮了他的忙,结果便成这样了。”
就是说嘛,她的人怎么可能这么没有用,好几年都查不出来。这人闭了嘴,便掉了关键点,没人知道两位将军也是中了毒的。
必定一个锅里吃饭的将军不多,想来那时人也不多,睡了一会醒来便没在意,而这位跑出去,只是以为他去干别的什么,又被控制了起来。
结果祖父与舅舅便出了事,那么大的事一出,没了主心骨,谁还记得这么小的一个人物,便遗忘了。
安小六推测了一下,与真实情况相差无几,穆大听完也表示赞同,他在军营里呆过,出现这种情况是很正常的。
将军们不少,各自在各自院子里用餐,用的是自己的人,很少有管过界,便有了这么一件大事,连知晓的人都没有。
解释是解释得通,可安小六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这种对事物的怀疑态度不常有,可每次出现却是极为准确的,暗暗留了个心,更加小心得审视。
穆仁送了义父去进去休息,又转身出来,看了一眼安小六,欲言又止,若没有那点疑惑,安小六便会关心得开口问了,可现在却故意装作没看见。
“穆叔。”穆仁转向穆大。
“怎么了?有事?”穆大对于这个有点印象的老相识还是很和蔼的。
“义父这事……”穆仁还在看安小六。
“小主子没有责怪的意思。”穆大的理解是他在担心,宽慰道。
安小六却不这么认为,这人明显在欺负她年轻,那好吧,她就年幼一回。“穆叔说的是。”她一开腔,穆仁的表情明显轻松了一些。
“小主子,其实当年,我也看到了一些事。”
“是吗?说来听听。”当一个抱着有所怀疑的态度去看一些事情,有的问题便冒了出来,安小六告诫自己,先别急,看看再说,以免出现偏差。
“当年,我也是那个院子里。”穆仁看了一眼穆大,穆大点头,对,这小子应该在。
这个眼神让安小六更为警觉,又调整了一下,把偏见往下压。
“是吗?正好,告诉我,当时祖父与舅舅身边有多少人?”柱子的描述含糊了些。
“一上厨子,两个亲卫,一两个长随,还有一个我。”穆仁回答的很仔细,穆大欣慰得笑了笑,确实这么多,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相信人的人。
这小狗子的特征对得上,年纪对得上,模样不好说,就不得全信了,再从这些细锁之处来看,容易判断多了。
“想来,你也知道些事吧。”这人不就是要这个梯吗,她给。
“请小主子,责罚。”穆仁跪了下去,弯膝的那一下有所停顿,不明显,可安小六已经注意到了,疑惑在扩大,这是看出来她不喜人䟙,想她出声吗?
呵呵,她就不。穆仁没有任何表情得垂目,等待安小六发话。
“为何?”倒要看看他想说什么。
“当年,我……”穆仁抬了一下眼,迟疑了一下,又闭了嘴。
“当年你还是个孩子,别太有压力,小主子很好说话的。”穆大这也不知是在帮谁的忙。
“是。”穆仁深吸了一口气,似终拿出了最大的决心,才开口。
他当年是被将军的狗咬伤了,才被将军收留的,因太小放在院子里打杂,出事的前一晚,他睡在了厨房的草垛里,曾听到有人进来。
当时他刚到大将军身边,胆子很小,便躲了进来,只见到了那人的靴子,那是一双官靴,不是将军府里的人常穿的。
至于那人做了什么,他不知道,只是隐隐得听到他嘀咕了一句。“什么王,什么令,会满意的。”接着第二天便出事了。
穆大听完有些激动,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想到了什么,又转向安小六,见她仍老神在得坐着,才意识到自己失了态。
“你的胆子怎么变大的?”安小六没在意穆大的反应,而是问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
“小主子。”这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惊。
“这问题很难回答吗?”安小六问仍跪在地上的那个人。
“小主子这话从何说起。”那人恢复得很快,垂眸不再与安小六对视。
“瞧,厨房里来了人,到了你的地盘上,你知道怕,知道躲,却敢冒大风险把你义父救出来,这不是胆子变大了,是什么?”
安小六问得很明白,若是换了旁人问,定会觉得很惊人,可偏偏她那模样一点也不凶,只能让人觉得她只是好奇。
“义父,义父对我很好,我不想他受苦。”那人对这个问题解释得很到位。
“这么说,你对他的感情,超过了对穆大将军的感情。”安小六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问题一出来,穆大跟着皱起了眉头。
是了,柱子是嫌疑人,同大将军的死有关,小狗子的胆子小,又是大将军收留的,虽说拜的是柱子为义父,可两相相比,大将军应该仍会重上一些。怎就这么大胆了呢?
地上那位没想到一个看似平和的问题,一下子变得如此尖锐,一时半会不知如何回答,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法子,为难的同时哭了出来,深深得磕了个头。
这个表现让穆大与扶柔都有些不忍,疑惑便少了几分,正当安小六还要问问题时,屋内传来了巨响,穆大与扶柔第一反映护在了安小六的身前。
而地上的人则是冲了进去,紧接着便传来了一声高呼与痛苦的呼唤。
穆大对扶柔使了一个眼色,自己才走了进去,只见那个叫柱子的已气绝身亡,从现场来看,他是撞柱而死。
穆大没有去安慰小狗子,而是退了出来,向安小六禀报,安小六冷笑,下了一个令人不明的命令。“堵嘴,绑了。”
穆大是不明白,却也是第一时间立刻执行了,被绑的人吃惊得看向安小六。
安小六没理会,而亲自去看了一下,那具‘尸体’,顺手撒了点东西在那伤口上,然后重新坐了回来。
她撒东西时并没有瞒着在场的人,见那人脸色变了,安小六不由邪笑了一下,好心得解释。
“他不是想死吗?我成全了他。”话间刚落,果见认为已死的柱子,浑身抖动起来,下一刻便僵硬不动了,被绑的那个挣扎了几下,随后便没了动作,靠在墙边,看安小六。
“别起心思了,那绳扣不是你解得开的。”见自己的目的又被人看穿了,那人总算有了点真实情绪,双目露出不可思议。
这种真实的表情,让那张看真情为还算老实的脸,变得不一样了。
“主子。”扶柔紧张了起来。
“没事。”
“小主子。”穆大不懂了。
“坐,穆叔。”安小六又坐了回去。“你们是近一年,也许是近两年才住在这的吧?”
问题一出来,那人便低下了头。
“小主子怎么知道?”穆大觉得稀奇。
“穆叔啊,不小看对手是对的,怎可以小看我们自己。”这话让穆大明白,是他忽略了,这个地方他们是查过的,并没有住什么特殊的人。
现在有人了,的确是可疑,但也不排除这人员中流动的。
“的确,有可能是外来的,可这疯了的疯子,适合到处搬迁吗?”安小六原本也是以为自己的运气好,可细想一下,太巧了。
她的人,外带穆叔自己在外的几年,十几年没收获,偏巧这两年就有了,打死这人她也不信。
“再有,就是他刚才的病发得太快了。”他们来前好好的,他们来了这么一会便发病了,若是先认出了她,受刺激了还情有可原,可偏偏是先疯了再认出了她,是不太对的。
听安小六一解释,穆大很惭愧,说起来自己年长,居然是个瞎眼的。
“穆叔,别这样,刚开始时,我也被糊弄住了,直到那人寻死,才彻底让我明白。”安小六不以为自己比别人强多少。
“如何说?”穆大却觉得她就是,虚心求教。
“理论上说,无论一个人力气有多大,在助跑距离不够的前提下,想撞死自己是不可能的。”人的脑壳是非常硬的,哪来那么容易破。
而且不论你下了多大的决心,也不可能直的毫无顾忌,这人不是一个硬气的,现在居然有如此坚决的表现,除了想搏得他们的信任外,也有抽身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