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这是娶了个宝啊。”缓过来的萧卓贤也想明白了关键，如今不同当年了，儿子儿媳一起出手收拾了前朝余孽，这态度已很明显了。

　　若这样皇上还不放心，倒真不值得他萧家人孝忠了，真的可以云游四海了。

　　“涵儿当得起。”小人儿可不就是个宝吗。

　　父子俩冰释了前嫌，又就政事聊了聊，才分开，萧长翊当然第一件事是回去，同自家小人儿分享这次的体会与喜悦，原来放下了，放过的不是别人，真的是自己。

　　他得好好奖赏奖赏她，至于他又是如何去缠穆安枝的，不一一叙述了，总归不会轻易得放过人，倒是萧卓贤在萧长翊走后想了许多。

　　说实在的，他这些年真的一直活得很累，那份爱不下去的爱，放不下，这一份又不敢接受，身上的脏水洗不掉，儿子的事他也帮不上。

　　有时真的觉得自己过得挺窝囊的，而更多的是孤独，如今一切都好了，威胁没了，脏水也算干净了，心结也都放下了，甚至儿子也认自个了，还在为他考虑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也觉得可以为自己考虑一下了。

　　“王爷。”这是那个她的声音，虽自己总在忽略她，可听了这么多年，也是相当熟悉的。

　　“进来吧。”门外的莫瑾瑶愣了一下，这书房，打她进了门，就没进去过，今个这是怎么了，本就不是什么扭捏的性子，让进那就进，还怕了不成，推门进去。

　　“你来了，喝茶。”他喜欢泡茶，特别是在想问题时，喜欢泡一壶，能让人心静。

　　他这个习惯莫瑾瑶知道，遇到的次数也不少，可请她一起也是第一次了。

　　“王爷，莫不是病了？”也是老习惯了，大大咧咧得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她的性子就是这样，也正是这样，萧家父子从把下毒的事怀疑到她的身上来。

　　也是这个原因，手被一个不算熟悉的大手握住了，这感觉让两人都一愣。

　　“你我都这么年夫妻了，我居然才知你的手这么小。”萧卓贤感叹，论起来，他也欠了她的，冷落了她这么多年，好在他还有弥补的机会。

　　“女子的手，可不比男子的小嘛。”莫瑾瑶的脸微红，想抽回来，却没能成功，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两人肢体接触少得可怜。

　　那回不是因为这个中了招，只得寻了她，估计还没圆房，也不会有风儿。

　　“瑾瑶，这些年苦了你，我，对不起你呀。”萧卓贤长叹，明明是金枝玉叶，一腔柔情嫁于他，却让他如此冷落。

　　而且当初本有利用的心思，还让她背上了强取豪夺的名声，一耽误便是这么多年，的确对不住。

　　“喂，你可别吓我。”他的感叹没给让莫瑾瑶感动，反而让她的心提了起来，这人不正常了。

　　“不吓你，真的，是我想通了，趁我还有时间，还可以弥补过失，想同你好好得过下去，就是不知，你可否还愿意？总归是我的不好，才害了你这么多年。”

　　莫瑾瑶瞪大了眼，看着这个握着自己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从他身上她看到了悔恨，看了愧疚，还有真诚，泪不由滚落下来。

　　她本是死心了，她守了他这么多年，本以为是不会再有可能了，可现在……居然……

　　“瑾瑶，你，你别哭啊。”萧卓贤见过罗氏落泪，那本就是个水做的女人，很爱哭，可这位在他印象中一直是坚强的，居然哭了，反倒更让人心疼。

　　站了起来，胡乱得帮她拭泪，哪知越擦越多了，最后干脆不擦了，把人搂进怀里，她是委屈的，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莫瑾瑶的确是委屈，还是那种无处诉说的那种，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的，跟个没事人一样，可她不是那样又能怎样，自己选的路得自己走啊。

　　委屈哭出来了，情绪也起来了，开始捶打抱着自己的这个人，她气，她恨，她怨，可最后她还是爱的，若不爱了，这些情绪便不会存在了。

　　“打吧，哭吧，过了，我们就好好过。”萧卓贤任由怀中的人发泄。

　　“你是猪吗？打着不疼吗？”发泄一会的莫瑾瑶开始好转。

　　“我不是猪，只是瑾瑶没用力气，打得不疼。”萧卓贤觉得这人儿也是挺可爱的。

　　“呸，我用的力，我会不知道。”莫瑾瑶啐他，她刚才是真恨极了，根本没收力度。

　　“真不疼，比起瑾瑶受的委屈，这点疼不算什么。”本是一句实话，可出了口便变成了一句情话。

　　“你这人成心的是不是，又来招我哭。”莫瑾瑶的泪又下来了。

　　不过这回，萧卓贤没去擦，而是去低头亲了亲，然后抵着那人的额头又问了一遍，“瑾瑶，可愿意，陪我走完余生？”

　　莫瑾瑶知道这人是认真的。“萧卓贤，这回可是你招我的，我应了，你若变了，我定不会绕你。”

　　一句话换来是萧卓贤的亲近，他真的是太浑了，这么好的女人居然放着不去爱，不去好好珍惜，不过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来得及。

　　端王两府自打这日起便是一片和谐了，同样整个天楚也呈现一片和谐的风向，连官员们上朝都越来越用心了，原先也不是不尽心，只是这要站的队太多，太由不得他们了。

　　这回一条心了，可不就是安心了吗，让他们安心的还在后面，八月二十二日，莫昊宣布正式退位，由次子，也就是唯一的儿子莫景云继位。

　　定年号为璟，论起来天楚从建朝以来，还没有过国号，一是开祖皇帝一身戎马，没当过几天的太平皇帝，这第二位，觉得太过坐享其成了，不愿意起国号，反倒是到了这位头上，总算是有国号了，也就更像样子了。

　　且登基大典在一月以后，若不是等龙袍，恐怕还要早，而至所以这么快便开始实施，原因仍在穆安枝身上。

　　八月二十日，也就是莫昊中毒后的第五日，治疗后的第三日，穆安枝又进了宫，主要是复诊，这老头年纪大了，她不放心，又配了些补药送过去。

　　好在，这老头底子不错，这几天也没乱来，倒是恢复得不错，刚要离开，扶柔来请，说那位的毒也清了，想请她去看看。

　　本不用多止一举，可必定那位身份不同了，算是莫家最后的希望了，她也勉为其难的走了一趟。

　　仍是那个御书房，因为人不一样了，气氛也就不一样，无声得把完脉，穆安枝便要走，被人叫住了。

　　“安枝。”知道这人有话要说，让扶柔出去了。

　　“安枝，我……”莫景云留住了人，却说不出话，这些天他如做梦一样，三十好几的人了，少有的迷茫与慌张，等开始进入正轨了，才明白了几件事。

　　一他是前朝叛妃的儿子，虽父皇不计较，可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二他现在是唯一的继承人，在明知他的身世之后，父皇仍选择留下他的命，甚至还愿意把这江山交给他。

　　这让他很惭愧，这么些年，在母亲的诱导下，他一直在争努力得争，幸好没有不择手段，否则他更是没脸了。

　　三便是，他的女儿很出色，出色得让他都无地自容，可以这么说，没有这个孩子便没有了莫家，也不一定还有天楚。

　　而这种出色，带来的荣耀背后，伴随的无奈与辛酸，想来，如果一切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哪就愿意去懂这些，去费这些心干什么。

　　细数下来，他好像什么都没做好，为人子，没能孝敬好父母，这么大了还再让父皇操心，为皇子，算不得对得起百姓，有时明知有损国情，可为了争权，听之任之。

　　为景王，也算不得是群臣的楷模，危险来临之时，他没有站出来，而只是在衡量如何对自己更有利，而为人父，府中的孩子没一个教得出色的。

　　而出色的这个至今还不认他，他似乎真的很没用。

　　“你想说什么？”有了上回的接触，穆安枝对这位也客气不起来了。

　　“我想，想说声对不起。”他似乎只能说这么一句了。

　　“对我说吗？我不需要。”穆安枝转回了身，觉得现在可以把话说明了。“你对不起的是我娘，哪怕不是你的主意，可你的行为确实伤害到了她。”

　　“的确，是我对不起素娘。”莫景云承认这一点。

　　“也好，明人不说暗话，说实在的，我这次返京，真的是来报仇的，林成霖的下场在那，一半是他自己作的，另一半是我逼他作的。”

　　穆安枝不怕承认这些。

　　“那……”莫景云不笨，略想了一下便猜到了一部分的过程。

　　“是想问，我会如何对付你吗？”他不问她也会说。

　　“其实对你，刚开始的打算是同林成霖一样，夺去你们最在意的，让你们生不如死得活着，你们都不会有我娘那种赴死的勇气。”

　　莫景云蠕动了一下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的确，一旦想要的太多了，便会失去很多，这种勇气他真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