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城南的竹林中暗伏杀机。
萧御一双狼的眼睛在夜里也比别人敏锐许多。
他早已料到,今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节日之中,是反贼动手最容易的一次。
不出所料,在城中的人群里,他便一眼望出可疑之人,未顾其他便快步追了上来。
彼时,林中竹随风动,落叶簌簌落下,萧御稳稳的站在当中,一双狼眸在这黑暗中注视着周围的响动。
耳边细碎的声音传来,萧御怒喊一声“出来!”
周围一片寂静,再过一会,细碎的枯叶声音继续传来,萧御猛地回头。
身后,玉香正举着刀神色惊恐的站在原地。
忽然,片片落叶犹如刀片般刺向了萧御,他左脚一踏,将玉香整个人推了出去,再右脚一转,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一周,将那暗算一一躲闪。
片片竹叶如同锋利的刀片纷纷刺进了树干,分明是诛杀之心。
萧御还未站稳,那反贼脸戴面具气势汹汹的从黑暗中扑了出来,双手左掏右掏都被萧御一一躲过,那反贼眼中怒意渐起,手一抖,一把尖刀从袖中划出。
彼时,萧御还在犹豫,只守不攻,将那贼人攻势挡住,伸手掰住了那歹人的右手,往下狠狠一拽,狠说道“说,幕后指使你的是谁,若执迷不悟,别怪我不手下留情。”
那反贼不答,再一甩手左手的袖口中也划出一把尖刀,趁萧御不备,一刀刺在了他的左肩上,萧御连忙躲闪,虽未伤及性命,但不出半刻,鲜血已慢慢从衣角显露了出来。
反贼一笑,像疯子一般又冲了上来,一脚便要踹向萧御。
萧御心中耐心全无,往对侧地面一划便躲过攻击,顺势捡起数枚石子,未等那歹人转身,内力一出,将手中石子全数打出,正正砸在歹人的头部。
石块小而坚硬,颗颗致命,进了那人脑中,未流一滴血,便一命呜呼了。
萧御准备上前一探,未走几步便听远处脚步声传来。只自顾自把衣袖撕下挡住伤口,又提防了起来。
脚步渐明,三人见萧御在此,纷纷跪下拜扣,拱手说道“属下来迟了。”
原是燕国公养的暗卫,萧御算是卸下一口气。
如今燕国大喜之日郊外死了个人总归是不好看的,这些人虽是腿脚不勤快,但来了收拾烂摊子总是好的。
彼时,他蹲下将那人衣领扒开,一颗黑色的五芒星映入眼帘。
“抬回去。”萧御沉着声音,一声令下,三人上前便将尸体装了麻袋准备运送回去。
肩头的伤口已不再只是单纯的隐隐作痛,但他驰骋沙场多年,这点伤还不如让他痛不欲生。
他回过头,看着颤抖的玉香。
缓缓说道“你是来给卫国公家公子报仇的?”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真是个傻子,低头不答。
萧御又进一步,说道“你觉得凭你能杀了我?”
玉香颤抖的已经无法克制,她自知今夜可能难逃一死,便凭着最后一丝破釜沉舟的勇气说道“是!如果你是凶手的话!今日我就算死在这里我也要为他报仇!”
“我若说不是我杀的呢。”萧御嘴唇已经渐渐有些发白,未等玉香说完便毫无耐心的说道“我之所以愿意告诉你,不过是看在你对卫国公子一往情深的份上,你若再得寸进尺,别怪我心狠手辣。”
萧御的眼睛盯着玉香说道“你的事情除了我还有谁知道?”
玉香听了这句突然害怕的抬起头来,眼中浑浊无比。
燕定南待她亲如姐妹,她绝对不能出卖燕定南。
萧御看着玉香的模样,冷笑一声仿佛已经看透了玉香的心思。
见着萧御与自己擦肩而过,玉香生怕自己的愚蠢和冲动给燕定南带来麻烦,忙转头说道“二公主并不知道我今日会来杀你!她再三嘱咐我不要这样做!她也告诉我凶手不是你!”
萧御不顾玉香,一步一步的往着城门走去。
玉香看着一去不返的萧御,渐渐绝望的蹲在了地上放肆的哭了起来。
燕定南猜的果不其然,这四公主在马车上算是吐了一路,好在楚淮南心中早有定论便叫了两个马车过来,他自己一辆,剩下三姐妹一辆,也算是给了燕国公主的面子。
“这马车回去扔了吧,只是别丢河里,我怕以后钓鱼吃的是她嘴里的垃圾。”燕定南一脸嫌弃。
说罢掀起帘子往后面的马车透透空气,不然这辈子被熏死也是冤枉。
想来如今燕熙缘已经昏睡,轿内仅姐妹二人,燕熙缘自顾自的吐,燕定南自己玩自己的,说了话好像扔进棉花里的石头没有回响。
燕定南转头看见神伤的燕离音,准备好好给她上一堂课,便问道“妹妹对楚淮南和肃清到底什么意思?”
燕离音心中复杂,许是心中也躁的很,便没有回答。
燕定南也不是个寻根问底的主,男女情爱,读过小人书都知道有多复杂。
燕定南反倒觉得这两个男子各有各的好,两人都是文武双全,且都细心体贴,楚淮南翩翩公子,肃清气度非凡。若是她同时遇到两个,许是很难抉择。
既然燕离音心中还没谱,自己便改日再说。
等到了四公主的闺阁,楚淮南因是男子便早早进了宫门就下了马车自回自家去了。
毕竟是小妹,燕离音也下不了狠心,晚上生怕燕熙缘又吐又渴的,唤来了好几个丫鬟轮流看护。
二人七言八语做了分别,燕定南便朝着自己家回去。
宫中夜已经深了,时间一久,蜡已有些燃尽,转了小路更有些阴暗。
燕定南转身入了墙边回廊摸索着前进,走着走着忽觉一滴水滴朝着自己的脸颊落了下来,
“吧嗒“一声打在了她的左颊,她睫毛忽闪,伸手便想抹去水滴。
待擦拭望向指间,燕定南的瞳孔忽的放大,那水滴不是它物,竟是鲜红的血渍。
彼时,燕定南不敢抬头,腿脚却由不得站住,深夜万籁俱寂,她仿佛已经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难道她依旧只能活到十九。。。
她思忖半刻,终还是强作镇定的将头缓缓抬起。
廊庭上黑影四肢紧抓在廊庭的四角,左肩的伤口撕裂开来,血迹斑斑。
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五州之主,天宗萧御。
还未等燕定南喊出声,萧御一松手,终落到了地上,从背后捂住了燕定南的嘴。
彼时,萧御头顶汗珠涔涔,有了燕定南靠着他此时觉得轻松了许多,用着最后一点力气伏在燕定南肩头说道“别出声。”
待燕定南点点头,萧御终于肯放下捂着燕定南嘴巴的手,一个身体重重压在燕定南后背上。
时不待人,好得是五州之主,燕定南生怕被人发现,赶紧扶着萧御回了他自己的房里。
萧御靠在床边稳住,看着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燕定南。
虚弱问到“会包扎吗?”
燕定南神游般的摇摇头。燕定南本想着自己不会但是可以叫肃清来清理伤口,但方才环绕院落也不见人影,若不是突袭便他们早有谋划。
萧御眉头微皱,抬手指着柜匣说道“那里有纱布,药膏,你去取来我教你。”
燕定南此时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萧御让她做什么她便去做什么。
待取来纱布,再回身,萧御已经将肩头衣物脱下,大半的肩头露在外面,燕定南头一次看男子的身子,微微有些怔住。
萧御见身后人未动,回头说道“怎么,你害怕了?”
燕定南又痴傻的摇了摇头,踱步过去,侧坐在了床边,比见男人身子更让人震惊的是萧御背后的伤疤,一条一条交错纵横。
可谓见者流泪。
这简直就是体无完肤。
彼时,燕定南一边照着萧御的指点给伤口抹药缠布,一边心想着若是他母亲还在世看着这孩子身上这么多伤该有多心疼。
萧御委实是久病成医,把燕定南教导的非常好,左右指点两下,未等燕定南自己反应过来,两手就完成了包扎。
萧御正合衣之时,却见燕定南拿出了袖中的手帕,正准备往门外走去。
他心下一怔,今日之事,若换了别人他定是要灭口的,他不动她于他而言已是奇怪之举,可若是她口无遮拦。。。
“你去哪。”萧御沉着声音说道。
待燕定南回身,萧御眼光一下子柔和了起来,彼时的燕定南已经掀起了罗裙,两边的裤子双双绑了起来,袖子也卷起至肘部。俨然一副小丫鬟干活的模样。
“我去把外面血迹擦了,你早点休息吧。”燕定南说的淡然。
萧御心下一沉,是了,他一路回来早已经忘了伤口滴了一路的血迹。而燕定南竟然还能在惊吓中想着这件事。
“你从哪个宫门回来的。”
“南门。”萧御有些微愣的答道。
南门。。。燕定南呢喃道,好在是个最近的宫门,不然这一晚上可怎么睡。
待萧御说罢,还未等他说下文,燕定南便踏出门外,将门悄悄合上,跪在地上弯折身子一路找找寻寻,抹抹蹭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