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许嫁娶
突然一道圣旨到了储秀宫,众目睽睽下皇帝的贴身宦官成阳宣读了圣旨:“秀女陈阿昭赐居摘星楼。”众秀女一片哗然。
阿昭领旨谢恩,成阳走后,范音对众秀女酸酸的道:“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怎么皇帝就单单给她赐居另住?表面一副清高模样摆什么公主的气派,实则像一条哈巴狗一样暗暗的巴结想要承宠。呸!下贱!”
陈阿昭轻轻冷笑一声也不理睬范音,蓉儿看不过去回了一句:“有时正是容貌气度上的差别,一眼就能辨别可爱和可憎。”
范音听到此话讽刺,也自觉自己容貌比陈阿昭天壤之别,不由得恼羞成怒,对着蓉儿伸手就打。“啪!”一个耳光十分响亮。
陈阿昭的眼角瞥了过去眼神中透露着怒色,面对从前范音的种种挖苦乃至造谣生事,阿昭只是轻蔑和不予理睬,这次是头一回对范音有了怒气。阿昭不动声色的拉过蓉儿,几个宫人还在搬陈阿昭的东西往摘星楼去。阿昭点头示意蓉儿拿着行李往外走,范音正得意自己争了上风,陈阿昭临走伸脚一踢,看着不轻不重的一脚踢向范音的脚踝。没想到范音一个没站稳摔了个“狗啃泥”,旁边的秀女憋笑,侍奉范音的小宫女急忙去搀扶。再待范音起身咒骂,陈阿昭已经扬长而去了。
范音心里暗暗想:“怎么忘了她有文武双全这一说。当年陈国叱咤风云的强战军队“风林武士”的头领,代号“十七”的,世人多没见过其面目,听说正是陈阿昭的暗卫。”
范音愤愤的盯着陈阿昭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眼神中又默默流露了一丝忧愁之感,哼了一声。
御书房。
成阴:“您干嘛把摘星楼给那个什么陈阿昭住啊?虽说她长得是挺标志的~但是说到底也就是个亡国的旧国公主,摘星楼还是先王重金修缮的,她哪配呀~”
钟离皇帝还没说话,成阳倒是先说起来:“咱们俩从小到大服侍皇上,皇帝哪做过什么错事啊?帝心不是咱们奴才能随意揣测的,皇上聪明盖世,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成阴白了成阳一眼,言:“就你能拍马屁~”
钟离皇帝面无喜色,倒是有些忧愁的样子。钟离明说道:“成阳,如果父亲在,做皇帝一定会做的比我好吧!”
成阳笑道:“陛下您天生聪敏,就是要做皇帝的人。帝心一颗,当之无愧。先王为奴才两个起名“成阴”“成阳”从小服侍您,阴为柔、阳为刚,刚柔并济、恩威并施方是道理,先王一直都是把您当成接班人来培养的。”
钟离明会心一笑,言:“少拍马屁。”
成阴“切。”了一声,继续言道:“就说让你少奉承,咱们主儿哪是爱听奉承的人呀?就应该多训斥你。”
钟离明对成阳言:“估计陈阿昭已经搬进摘星楼了,你亲自去选几个粗使的太监、洗衣的婢女给她带去。”
成阳一边为钟离磨墨一边说道:“皇上怎么这么看重她?摘星楼也给她住。”成阴在一旁也是一副好奇的表情,等着钟离明的答案。
那天我在后宫听见琵琶声从储秀宫传出来,想起攻占陈王宫时有个女子上了俘虏车还抱着一把琵琶不肯撒手,别的宫娥惊叫大哭也不见她面有恐惧。陈邪投降时就把她带走,想来她就是那个公主。
“皇上您日理万机,还能记得个什么亡国的王族俘虏~况且咱们钟离军队都快杀光了陈氏王族,纵使您赐居她摘星楼,她也不一定领您的情。”成阴阴阳怪气的说道。
成阳对成阴摇了摇头。
摘星楼。
成阳送去了几个挑选的粗使婢女,还拿着皇上的令牌送去了几个宫中新样式的头饰头花。陈阿昭和蓉儿正站在院子里,院子中央几棵桃树花枝在随风摆动,桃花瓣慢慢飘起,阿昭在飘舞的花瓣中站着,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美人了。
阿昭行礼表示谢恩。
成阳笑着对陈阿昭说道:“贵人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摘星楼哪是平常人能住的,皇上对您太上心了。”
阿昭不置可否,因为她还不知道摘星楼曾经是住过怎么样的人。
【那年桃花渐开,一场春雨使钟离明染上风寒,高烧连日不退。当时他还是个王子,钟离王疼爱他,派去了宫中神医妙手的女医去公子宫中诊治。高烧烧的亦真亦幻,朦胧中钟离明一把捉住一个女子的手,连续高热下的瞳孔看着这个女子,女子脸色微红,像个仙子似的。不是别人,正是女医——梅玉芙。她是宫中医者首领梅氏的独女,医术是可以和自己父亲比肩的。
钟离明问其:“何名何姓?”
“回皇子,奴婢梅玉芙。”
钟离明的心里默念了一万遍“梅玉芙……梅玉芙……”芙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梅花又是混迹雪中,严寒中也身姿昂首的。不知道她是不是倔强高洁的性格,样貌看来她是配得上这个名字的。
还在钟离明出神之际,梅玉芙开口道:“公子你跟随王上少年沙场,历战无数。身上刀剑之伤竟无一处,看来天选之人福泽庇佑,怪不得王上疼爱您。这么硬朗的身体怎么会小小的风寒这么久都不大好呢?公子也该多在意自己些,体质偏寒,认真拿汤药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钟离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第一次直面这样的关心。父母族人只是在意自己战功赫赫、功勋卓著,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自己的安康,钟离明想着出了神。
钟离明心中暗暗打算,病好了就请父王把这个女子赐给自己作妾。钟离欣是宗族做主赐婚,叶氏贤惠但也是说不了贴心的话。梅玉芙只不过是奴籍,讨来当妾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没想到,这年夏天梅玉芙封为采女。冬天,梅采女晋封梅嫔。次年冬天,梅嫔产子钟离辰,晋封梅妃。一年多的光景,梅玉芙是和自己再无瓜葛了,也没有一点可能了。她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姨娘,又给自己生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她也成了群臣眼中的妖妃,身份卑贱魅惑主上到了妃位,钟离王是个勤俭的人却花重金修缮了梅妃的宫殿,甚至不次于凤仪宫。这摘星楼正是梅玉芙的居所。
钟离明是个有分寸的人,父王让小公子钟离辰和自己学习骑射,就算出入摘星楼也不曾和梅妃多搭一句话。
当年的事没几个人知道,也就只有跟着钟离明贴身服侍的两个人知晓。钟离王战死后几位妃嫔殉葬,梅妃这样生了公子的本来不应该殉葬,可是据说梅妃得了无名之症暴毙,尸身也就跟着钟离王下葬了。其中细情宫中不许讨论,再后来战争胜利钟离明登基为皇,钟离辰也封了王爷,因为年龄还小,也就还住在宫中。】
陈阿昭住进摘星楼的第一个夜晚,蓉儿里里外外的收拾好,主仆二人在内寝昏暗的烛火下私语。
蓉儿比前些天语气轻快些,言:“那日去过凤仪宫,宫里人都说是给皇后住的,今天我看这摘星楼内陈设也不必凤仪宫差什么,宫殿名字起的也别致,摘星楼……”
阿昭搬到了好地方住,也无感兴奋。阿昭小心翼翼的从琵琶行囊的旁边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荷包,把荷包里的一个小金锁仔细的贴身收起来。
蓉儿看见那个荷包,那一丝喜悦也一下散了,反而转为怒气,言:“公主……”蓉儿自觉称呼失言,平复了一下才开口:“贵人……你还留着它做什么,以我的意思早该扔了。”
阿昭好像一股委屈冲上来,眼圈慢慢红了,言:“怎么说也算是故国的东西,陈王宫里带出来的也只有这个和一把琵琶了。紫金也只有元州才产,也算来之不易,怎么能说扔就扔呢?”
蓉儿拿过金锁细看,那小金锁内侧玉镶上去一个工工整整小小的“昭”字,想起这金锁原本是“一对儿”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想起当年阿昭公主及笄。陈国是中原三州离番州蛮族最近的,乌州算是中原和蛮族的边界,蛮族完颜氏首领的儿子比阿昭大个一两岁,完颜氏特用了陈国独产的紫金重金制作了两个紫金锁。算是一个聘礼定情的物件,两族联姻强强联手,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陈王就收下了金锁。
中原三国战争一打起来,完颜氏没有出兵帮着陈国,反而隔岸观火。陈国灭亡后,连个影子也看不着了,婚事就是不了了之了。
阿昭不知道这摘星楼里曾经住了个梅玉芙,她们两个细细想来还真有些相同。曾经都有人许诺过要娶她们,只是这许诺都像云烟一样,轻易就散了。
隔着门听见摘星楼院里撕拉拉的一声,谁大晚上还在院里,那几个奴才也早打发到下房屋睡觉去了。
蓉儿冲院里喊:“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