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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在白帛上仿着吴太夫人的手迹写了一个字,权。。。就住手不写了。
大乔看着他:“怎么?不写了吗?”
周瑜想了想,放下笔:“阿碧,我仔细想想,主公见到太夫人手书,也未必回来。毕竟他已经二十四岁,当年伯符在这个年龄早就乾纲独断了。要想一个让主公必须回来的理由。”
大乔不说话了。良久,才问:“公瑾,既然主公可能有危险,为什么你不带着部曲前去助战?而非要逆着他?”
周瑜冷笑,并不解释。
只是另铺一张白帛,奋笔疾书:“主公钧鉴:太夫人遇疾,恐无时日,速归。瑜泣上。”
他把这白帛折起,和写了一个字的那张一起,封入八百里加急的信袋,叫来侍卫立刻飞马传送沙羡孙权大营。
一直到做完这些,周瑜才觉得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大乔柔声道:“公瑾,我备了些薄酒,几盘素菜,你吃了饭再回去吧。”
周瑜摇摇头:“阿碧,打扰你了,本不该把你牵进来,是我考虑不周,从开始就不该想冒用太夫人笔迹。。。那样主公回来,你也一样脱不了干系。”
大乔有些忧郁地说:“公瑾,你这样会把自己放在极危险的境地。阿策在天之灵,必然不想让你这样。。。”
“可我没有别的办法让主公全身而退啊”周瑜本想离去,大乔的柔声细语,却像磁石一般吸引着他,竟然随着她走进餐室,坐了下来。
大乔问:“公瑾,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回无县,先住在你府上。小乔一到紧急时刻,就六神无主。。。我可以帮她拿个主意,而且我也方便随时进宫见太夫人和主公。。。为你斡旋。”
诸葛亮一夜好睡,大雪封山,他不认为会有什么访客。
前天和昨天,那一行十多骑来他的草庐,他全知道,故意让小厮谢客,有他自己的考虑。
诸葛亮探头朝外看了看,一片茫茫白色中,空无一人。
雪已经停了。树枝上挂着树挂。
很多年了,他从没见过襄阳一带下这么大的雪。
偏偏又是刘玄德来访的日子,雪毫不客气地来了。
其实他心里很感谢上苍的眷顾,若是没有这场雪,恐怕自己还不容易摆脱刘氏的纠缠。
前天他是真的出去了。妻子的舅父水师都督蔡瑁在城里做寿酒,他必须去。
看见了妻子的姨娘和姨丈,当今荆州之主刘表。
作为晚辈,不过是寒暄几句。和刘景升也没什么话说。刘表看上去萎靡不振,精神很不好。诸葛亮知道他已经患病数年,时好时坏。
酒席间的喧嚣并不是诸葛亮喜欢的,他独自出了厅堂想透透气。
结果被大公子刘琦骗到了藏书楼,撤去了楼梯,非要他给拿个主意。
被他烦难不过,诸葛亮只好以齐桓公公子小白的旧事,提醒他远离权力中心,到江夏去屯兵。
其实他知道,刘琦有延揽自己之意,只是以他的眼光,荆州的刘表,刘琦,还有他弟弟刘琮,都不是可以依托辅佐的明主。
倒不是他们人品不好,而是他们没有雄霸天下的雄心和能力。远的不说,只是虎视眈眈的孙权,这些人就未必能敌。
如今天下的格局已见端倪。北方曹操自然是独步朝野。江东孙权也渐渐有割据裂土的样子。剩下的无非是刘表父子,益州刘璋和西凉马氏。可这三个都没有开国明主的样子。为此诸葛亮也十分烦恼。不知自己的一身学问报负何时能独步天下?
刘备这个名字根本就没在他的考虑之列。昨天听说他来访,还很惊讶。
恰巧又下了雪,他没想到刘备一行人就在山脚下住了一夜,昨天又冒雪前来。
小童告诉他时,他立刻从后门出去,躲了起来。
今天是第三天,如果刘玄德再来,他必须出去见了。俗话说事不过三。如果刘氏三顾茅庐,自己再不见,怕是真的会失去这个人,而且传扬出去,别人也不愿再来找他。所以今天,如果再来,必须见。
见面后说什么呢?诸葛亮早就想好了,如今曹操孙权,刘备根本无法撼动,那么只有一条路,就是兔子吃窝边草。打刘表的注意了。对于刘备拿下荆襄九郡,诸葛亮还是满有信心的。那么就给他一个‘三分天下’的甜饼。何况东吴鲁肃不也是这个意见么?
周瑜一盏接着一盏地饮酒,大乔一言不发,默默地给他添酒加菜。
周瑜渐渐地脸色酡红,星眸朦胧,精致的脸庞越发英俊秀美,简直是人间绝色!大乔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对面的人是自己的妹夫,自己丈夫的好兄弟,好下属。
他是东吴的镇国柱石,自己怎么会生出他貌美如花这样的念头?
大乔一滴酒也没喝,却好像醉了一般。她也痴痴地盯着周瑜,只想时间过得慢一些。
喝到一半,周瑜一眼瞥见内室被风吹起的竹帘后面那个小小的祭龛。
上面一幅大乔自己画的孙策半身戎装像。
周瑜突然站起身,大叫:“伯符,你这个家伙,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你出来,去把孙权那小子叫回来,他死到临头还不听劝。你家里的破事别再找我。”
说着踉踉跄跄地奔进了后堂。大乔急忙跟了进去。周瑜呆呆地看着画像。半晌,把手里的酒盏举过头,然后轻轻松手,把酒浇在了地上。
他眼圈红了,高挺笔直的鼻子也有一丝红色。回头看见大乔手里还端着一壶酒,二话不说,拿过来,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