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周瑜的乡间庄园,有个简单的名字,长木园。
方圆六千余亩。是孙策为重奖周瑜舍命相救之恩,特地命人选址,兴建的。因为周瑜忙于中护军事物,无暇顾及,自从建安四年动工,一直到建安七年才陆陆续续完工。
周瑜和小乔也仅仅来过一次。这次是第二回。
周峰带着十二名家将陪着孙权和步练师,加上孙权的近卫,一行三十多人浩浩荡荡地驰到长木园,刚刚晚饭时辰。
接近长木园,是周瑜部曲的屯田处,蓝天下一片金黄,是黍、稷、麦颗粒饱满,看来收成不错。
谷仓里有捆成大卷的秣草。
远处还有几处牧场,散落着牛和马。
“公瑾不过区区一千多部曲,他这里粮秣也太充足了吧?”
来到长木园的大门,是一道高大的土坡遍植青草自然而成。
进门以后是松墙,柏树造型和绿叶花拱门。
松墙下面遍布各色鲜花。
孙权第一次来周瑜的郊外庄园,看什么都新鲜:“阿练,怎么公瑾的园丁竟然比我们富春宫的还好?”
步练师微微一笑:“至尊,这个你可无法嫉妒,不是这里的园丁好,而是这些园艺啊,都是公瑾和乔妹亲自设计的。”
“周公瑾啊周公瑾,凭什么你文武双全之外还通音律,能诗画,事事精通,连个园子也比孤的好!真是嫉妒死孤。”孙权忍不住大声说出。步练师一惊,环顾左右,侍卫们都远远跟着,只有自己在跟前。“至尊!”
孙权回头看一脸惶恐的步练师:“阿练,不过。。。公瑾再英雄风雅,他有一点是输给孤的。”
“那自然,至尊。。。”
“不是孤主公的身份,是公瑾没有卿这样贤淑的夫人!告诉你个秘密,公瑾看上的是大乔嫂嫂,兄长硬把她抢过来的!哈哈,公瑾只好娶了那个肆意骄纵的妹妹。”
孙权没想到周瑜真的卧病在床。他不经通禀就闯进了周瑜夫妇的院落,还直接闯进了卧室。就算是主公,这样闯臣子的病榻,也显失礼。
周瑜脸色灰暗,正熟睡着。
他身边并无家仆。大概是没有带很多人到庄园来。
孙权坐在榻旁,默默地端详着这张满是病容却仍然英俊异常的面孔。步练师侍立在他身后。
榻旁的小炉上药缶里的水咕嘟嘟地响。显然煮着药。
“小姐,你说公子病着,总不会去当什么前部大都督了吧?能陪着小姐在庄园过几天安稳日子,比什么都强。”
“小雅,你不懂他,他一心继承讨逆将军的志向,替至尊开疆辟土。这次主公若有心委任他为前部大督,他就是扶病也会去的。”
“唉,公子的身体愈来愈虚弱。要好好养养才是。这次又是谷道发炎吧?那个姓吕的酷吏着实可恶。”
“埋怨酷吏没用。是至尊下令把他系狱的。上次好了大半,厕筹稍微粗糙,就会划破娇嫩的皮肤,又复发。”
随着声音,门帘一挑,顿时把两个女人吓了一大跳。
赶紧大礼参拜。“臣妇叩见至尊。”
孙权示意步练师扶起小乔。“小乔夫人,无需多礼,孤就是来看看公瑾。顺便给公瑾捎来了兵符印信。还有孤和宫妇给他的礼物。”
说话声惊醒了周瑜,他缓缓睁开双眼,似乎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孙权轻声问:“公瑾,你。。。好些么?”
周瑜没说话,又闭上眼睛。
“至尊,我家相公刚刚敷了药,喝了安眠汤。。。请至尊原谅他失礼。”小乔躬身行礼。
孙权叹了口气:“征讨黄祖在即,孤还得依仗公瑾。孤马上传最好的郎中。阿练,把给公瑾的礼物拿出来。”
杏花酒是步练师准备的。
赵夫人的锦盒打开,里面是精美的刺绣--江夏地形图,和周瑜自己手绘的一模一样。
周瑜看见那方白帛,嘴角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孙权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
---------------
来侍疾的郎中骑快马赶到了周瑜庄园,还带来了孙权的赏赐。据说是专门送给周瑜的。
小乔代为谢恩之后,捧着一个大锦盒来到周瑜榻前,
靠着枕头半坐的周瑜见了,问:“这是什么?”
“不知道,主公特意赏的,说是专门给阿瑜你的。”说着,小乔打开了锦盒,里面竟然是三种不同形状材质的竹片。每一种都打磨过,头部极其光滑。其中一个上面还缠着丝帛。总数竟然有数百只之多。
“这。。。是厕筹!”小雅在旁,惊讶地脱口而出。
小乔拿起一只,赫然看见厕筹的端上写着“绮”字。跟随而来的侍从,单膝跪地,向周瑜抱拳:“大都督,这是主公和众夫人亲手削制的厕筹,他们都用脸颊试过,绝对不会划伤皮肤。这些厕筹是主公和夫人们的一片心意。足够大都督用半年。想必那时一定能击败黄祖了。”
日子在小乔看来,就像风一样快。
江东杏花盛开的时节,周瑜已经整理了所有出征用的军械装备,给所有船只更换了新帆,大型船只配置了水密舱。
粮秣也已经调集齐备。说来也怪,自从周瑜被授予前部大都督印信,各地的士绅军民都十分配合,筹集军粮,打造军械,报名参军积极踊跃。一反以前沉闷慵怠的做事风格。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就好似东吴已经胜利在望般兴奋。
周瑜伤病并未全愈,却已经顾不上修养,小乔每天煲汤,加入各种各样周瑜都叫不出名字的补品。
然后软磨硬泡地让他喝下去。
周瑜每天和小乔的接触只有喝汤的时候。他早出晚归,回到府里洗浴入睡,毫无浪漫可言。
小乔忙着替周瑜准备行装。
孙权定下了四月初八出征。
四月初六的傍晚,周瑜突然早早回府,身后的马车里还坐着大乔母子和小菁。
小乔欣喜若狂地奔出来,没注意到周瑜身后的大乔母子,就一下子扑到周瑜的怀里。
周瑜轻声道:“阿锦,后面还有阿姊和阿绍。”
小乔急忙抽身,脸上绯红一片,朝着大乔敛衽下拜。
“阿锦,小雅,上车来,公瑾要带我们今晚住在庄园。”
小乔更加兴奋,和夫君,姐姐一起去新建好的庄园,尤其是两天后大军就要开拔,这是多幸福和浪漫的事。
“阿锦,你来,和我共乘一骑可好?“周瑜在马上伸手拦住刚要上车的小乔。
小乔急忙伸出两手抓住周瑜的手,被周瑜轻松提起抱上白马。
小乔两条腿都在一侧,侧身骑马本不容易,尤其是纵马奔驰。
但是因为周瑜在身后拥着她,白马疾速驰骋,她也稳如泰山。
小乔扬起脸,充满幸福地看着周瑜棱角分明的面孔,轻声说:“阿瑜,以后我都这样侧骑。”
周瑜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鬓发:“侧骑好看,但是很危险。阿锦你若不是我在,不要随意侧骑。”
小乔心里充满幸福:“阿瑜,侧骑更像淑女,我。。是不是不像阿姊娴淑,如果像阿姊那样温婉,你会不会更喜欢?”
周瑜哑然失笑:“阿锦,你这是哪里话?你是我周瑜的妻子,一生挚爱,你无论什么样,我都喜欢。”
小乔把脸贴在周瑜的胸口,听着他砰砰的心跳,仰脸问:“阿瑜,你希望你的妻子为你做什么?”
“未来三个月,好好呆在庄园,好好地教导阿循,阿胤,特意请了阿姊来,就是给你做个伴。让绍儿也给两个孩子做个伴。”
“那以后呢?”
“以后啊,等我回来,我们好好团聚。”
“阿瑜,我。。。我。。。”小乔结结巴巴。
“怎么了?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性格。”
“阿瑜,我还想给你生个大胖儿子!”小乔鼓足勇气说道。脸色哗地红了。
周瑜轻笑“好,阿锦,你怎么啦?其实我更想要个囡囡。我们都有了循儿和胤儿,要再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就像你一样如花似锦,人生堪称完美。”
“阿瑜,我。。。我。。。一定给你生个女儿!”
夫妻俩调笑着,很快就到了长木园。
周瑜吩咐进园子的后门,首先来到的是一大片草甸,这里是周瑜的私人养马场。
他准备在这里繁育最好的西凉种马。
“阿锦,你看”周瑜指着马场中的蜿蜒小路,小路跨过一条小溪,里面是踏步石块用来过河。而在踏步石西侧,还有一座小木桥。
“这是专门给你建的小桥,和你很配呢。”周瑜打趣道。
“阿瑜,你够坏。我想要的是一个花亭,能攀上藤萝花的那种。以后你钓鱼,我就在花亭里陪着你,不会被晒黑。”
周瑜二话不说,拉起小乔来到一个安静的池塘边,用手一指:“阿锦,看这里!”
小乔惊喜万分,眼前的花亭精致优雅,十分漂亮,若是爬满藤萝花,将如仙境般美轮美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