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头顶撒下来,正是午时,容曦也不立刻回府了,打算找个酒楼吃过饭再回去,吩咐了车夫一声,容曦靠着车壁不想动弹,快要入伏了,热气一日比一日更重。
“小姐,到了。”很快马车就停在一间酒楼门外,容曦和海棠下了马车刚走进门口,热情的店小二就迎了上来。
要了一间楼上的清净雅间,这老板很有做生意的头脑,楼下大厅里到处都是放着冰块,驱散了屋外的热气,雅间里四角更是有雕成不同形状的冰块,靠着窗户那两个角是两条跳跃的锦鲤,门口这边又是两只活泼的兔子,不光解暑还好看,容曦很满意。
“小姐,这鱼身上鳞片都清晰的很唉,可惜会化。”海棠惊奇的看着那两条灵动的冰鱼。
“雕工不错,我们回去也请个雕刻师傅。”容曦喝着凉茶,也很喜欢这样精巧的心思。
不一会,店小二推门送进来可口的饭菜,一个酒酿八宝鸭,清蒸黄花鱼,糖醋莲藕,糯米蒸排骨,还有一道特色鱼羹。
在没人的时候容曦都是让海棠坐下一起吃饭,两人从小相依为命,经历了徐家吴家那些艰难的岁月,早已不比寻常主仆之情。
“小姐,这鱼羹真的好特别。”海棠给容曦盛了一碗鱼羹,这里的鱼羹虽名字简单只鱼羹二字,内里却丝毫尝不出鱼类的腥味,又佐以菌类,颜色奶白浓稠,鲜香味美,最是出名。
容曦也吃着不错,酒酿八宝鸭是她比较喜欢的一道菜,正在吃着时,门上传来几声轻响,海棠以为是店小二又有什么事情,起身打开门来。
“本王就猜到是你,真是有缘呀。”祁王标志性的粉红,腰间的荷包挂了足有几十个,也不知道里面都装的什么,手里一把绘有掩面美人的折扇摇啊摇,俊朗的面容可惜是个纨绔的样子。
“祁王也来吃饭?”容曦感激祁王几次相救,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样避如蛇蝎了。
“可不是,天气炎热,只有这的鱼羹最是美味,没想到县主也在此。”祁王折扇一收,衣袍一掀坐在了容曦旁边,直接端起容曦的碗喝了剩下多半碗鱼羹。
“祁王,那是我的碗。”容曦提醒。
“本王不在意。”祁王看看手里的空碗,又伸手给自己盛满,容曦低下头,心里默默的说,“我在意。”
没一会,店小二又送上来几道新菜,都是祁王刚才吩咐的,容曦已然吃饱,打算回去了。
“祁王,我。。。”容曦还没说出要走的话就被祁王打断了。
“先别走,陪我呆一会,就当报答救命之恩吧。”
容曦一听救命之恩也就不好离开了,只好让海棠在窗边搬了椅子,坐在窗边看看街景。她就那样静静坐在窗边,正午的阳光从酒楼的出檐照射过来,阳光在空中悦动,容曦姣好的侧颜看在祁王眼里美好安宁。
海棠的身影挡住了祁王看向容曦的视线,祁王摸摸鼻子,这小丫头把他当采花贼一样防备,好在容曦已经对他有所改观了,都怪自己之前的名声真的是太坏了,其实他忘记了,他现在名声也没变,还是那个流连花丛的纨绔王爷。
“你们这是去那?”既然看不到人了,那说说话也行,祁王想。
容曦正在出神,听到祁王问话呆了一瞬,转而回头看去,只看到海棠像是护着小鸡的老母鸡一样,伸手拨开海棠,海棠还皱着眉示意祁王,又冲容曦摇摇头。
“不妨事。”容曦说完海棠只好站在了一边,但还是盯着祁王。
容曦摇摇头,海棠这是有多防备祁王,她起身走在桌前坐下,“去了徐家。”伸手倒了杯茶,又给祁王面前也续满。
“徐家。”
“你娘。。。”祁王担忧的看着容曦,他自然是知道容曦去徐家为了何事。
“我还不知。”容曦回头看了看海棠,她不让海棠在徐家讲一是地方不对,二其实她不愿意知道她娘当年不是抑郁而终。
她心底里还是希望不要有人对她娘使用了什么手段,她宁可认为她娘是因为她爹宠幸王氏而对她爹有怨也不希望她娘的死是人为。
祁王又怎么不明白她的担忧,她在徐家在吴家隐忍多年默默无闻也不曾对那些人有过恨,就算如今她有了李家撑腰有了县主身份也没有对王氏对吴家老夫人或者对毁了她婚姻幻想的吴天佑有过一丁点怨恨。她是何其善良又是何其坚强,祁王查了她的过往才知道眼前这柔弱女子十多年的岁月里经历了人生种种却依然保有一颗良善的本心,初心未改。
她的良善体现在王氏所生的徐容娴身上,她不曾怨恨也不曾报复王氏,却因为王氏对徐容娴的打骂恼怒,她为了徐容娴可以假意同意王氏对付叶依澜的计划,也可以假意要带着徐容娴嫁入太子府,都是为了让徐容娴离开徐家离开王氏。如今祁王也知道容曦心里在打算徐容娴彻底不受王氏掌控,尤其是将来的议亲。
“不要多想,有本王在。”祁王似承诺似包容的开口,墨黑如深潭的双眸透露着绝对的坚定,那眼神幽幽,容曦一瞬间似乎被那墨色包围,深陷其中。
“小姐。”海棠一声提醒,容曦才回过神来,她居然在祁王那样的眼神里沉沦。
“呃,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容曦不自在的抓住垂到胸前的一缕发丝,眼神也不知道该看向何方。
“好,本王要离京几日,你。。。”祁王眼角都带着笑,容曦这样小女儿的状态是很少见的,尤其那双颊慢慢显现的两朵红云煞是好看。
“我,我走了。”容曦不等祁王说完,慌乱的站起来逃也似的走掉了。
祁王也不出声,就看着容曦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他今日心情特别的舒畅,站起身来大步走到窗前,只看到容曦水绿色的衣衫消失在马车里。
回到家里,容曦的脸上滚烫滚烫的,她命人端了冰水来擦脸,却似乎没什么效果,耳边不断响起那四个字“有本王在。”脑海里满满的都是那双深潭的双眸。
“哗。。。”盆里的水溅的老高,容曦第一次生气将面巾摔在水里。
“小姐,怎么了?”听到声响,海棠匆忙跑进来,就看到撒了满地的水,还有湿了一半衣衫的徐容曦。
“没事,海棠,给我拿身衣服。”容曦摇摇头,想把脑海里的画面赶走。
换过一身衣衫,容曦终于平静了许多,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暑热还是心里烦躁,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猛地坐起身子,呼呼喘着粗气,“海棠。”既然睡不着就不睡了,叫了海棠进来,“徐家那人怎么说?”
“小姐,奴婢在后院找到了当年一起干活的秀儿,她说老夫人身边的人留下的只有一个王婆子,据说是因为损坏了老夫人的一套头面惹老夫人生气被赶出来留在后院成了粗使婆子。”
和李渊告诉她的差不多,徐家老夫人这些年身边伺候的人基本都换了,还在徐家的只剩下这赶在后院粗使的王婆子,容曦记得这王婆子是老夫人从小陪伴的丫鬟,不说像海棠一样相依为命也是感情深厚,却因为一套头面就不在身边了确实奇怪。
“奴婢也见到王婆子了,她倒是认得奴婢,但是她不愿意说,她说要答应她的条件她就拿出证据。”
海棠想了想今日见到那王婆子,王婆子见到海棠就叫出了她的名字,还一副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样子。
“小姐,你说她是不是早就等着我们呢?”海棠问。
“她的条件是什么?”容曦不想承认现在也不得不承认,她娘当年果然死的不正常。
“她说她的儿子在徐家老家看守祠堂,希望小姐把她的儿子从哪里接出来安置到别处。”海棠说出了王婆子的要求。
“那不是在来显?”容曦记得徐家祖籍靠近边关。
“是,徐家老家来显镇。”
等到李渊回来,容曦将徐家之行的结果告知,李渊双眉紧皱,“果然是那老妖婆作怪。”他们查过之后,李婉的死都指向了徐容曦的祖母如今在后院深居简出的徐家老夫人,李渊深深的悔恨,当年丢下李婉一人在京,没想到居然是永别,李鹤皋也因为思念女儿很快离世,成为李家最大的伤痛。
“二舅舅。”
“曦儿,李家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呀。”李渊眼角带着泪水,李婉,他们兄弟三人从小疼到大的妹妹,李鹤皋的掌上明珠,从来不曾受过一点罪,没想到英年早逝,他们一度以为是当年的事情让她郁郁而终,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徐家老夫人的手笔。
“我娘从来没有怨过。”容曦想起记忆中那个温婉的笑容,安宁祥和。
“你娘何其善良呀,用她一人的幸福换了李家平安,错了呀,当初不该拆散呀。”李渊思绪纷乱,手掌拍打着桌面。
“二弟,这是为何?”李渚疑惑的看着失态的李渊。
“大哥,父亲和我们都错了,害了小妹呀。”李渊看到李渚,跳起来紧紧抓着李渚的手臂。
“曦儿,你先退下。”李渚听到李渊的话,神色大变,急忙让容曦离开。容曦不想就这样走掉,似乎她娘当年还有什么隐情,几位舅舅提起当年的事老是一种高深莫测的样子,容曦早就怀疑当年李家离京和她娘有什么关系了。
李渚一脸严肃,容曦只好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