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周律将顾羲凰的献策带到襄王府时，白衡东也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踌躇不定不知从何下手。他一听说顾羲凰有献策，立刻打发小厮套了车随着周律往别院而去。

　　顾羲凰见窗外天色不早，猜想着白衡东也差不多该到别院了，便叫来清欢换了一身衣裳，去了正堂等候。

　　白衡东风风火火的来，引来其他人的围观。但别院里的众人都有自己的三分傲气，再加上这次又是顾羲凰在正堂，因着对女子的偏见与轻视，谁也没有靠近正堂半步。白衡东与周律一前一后的进了正堂，顾羲凰对着二人一拜，让了上座出来，人便站在正堂中央。

　　白衡东落座后，急道，“方才伯贤来府上禀告，说是昭熙君你有了谋划，可否细细说来？”

　　顾羲凰点头，将放在桌上的书册拿起递给他。这些书册原本是戚廖凤从别处拿来的，但是未免白衡东起疑心，顾羲凰已经全部誊写了一遍，将姜文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罗列地清清楚楚。

　　“殿下手中拿着的就是姜文彬这些年在京中罔顾国法犯下的人命案子，我已将这些案子的相关人员做了梳理，殿下命人去找齐这些人为他们翻案就是。至于平威将军远在边疆，半月之后才会回京述职换防。如今将军府中的一切事宜都是由姜夫人庄氏一人定夺，殿下大可以将这份罪状一起送去给姜夫人一份，算是送给尚书令庄浩的一份礼物吧。”

　　“庄浩？”白衡东不解的与周律对视一眼，问道，“这事与尚书令又有何关系？”

　　“殿下应该知道当年姜如海与庄云漠的联姻吧？姜家之所以让姜如海娶了庄云漠，是看在她定国公府的嫡长大小姐的身份，可庄家想与姜家结亲，看重的是姜家外戚的身份，想要凭借一桩婚事平步青云。定国公府自从庄浩的祖父从军中退下后，庄家已经没有中流砥柱，只有庄浩一人入仕为官，比不过京城中其他的国公府。能与姜家结亲还是看在庄浩的母亲是东晋侯府的独女，这才拉成了红线。可惜庄云漠嫁到平威将军府后一直没有生下嫡子，只有两个女儿。姜如海对她也日渐冷淡，宅院内的侍妾却越来越多。庄家自然对此不满，姜如海为了平息庄家的怒火，这才把侍妾所生的庶长子姜文彬写在庄云漠的名下，算是有了个儿子。庄家暂且作罢，可庄云漠到底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大小姐，从小也是被定国公捧在手心里不曾受过这般委屈的。以侍妾之子充作嫡长子是何其的羞辱，所以庄云漠这些年来一直默许姜文彬胡作非为，旁人都以为是慈母心性，护短独子。其实她不过是想将麻烦养大，京城之中皇城之地，遍地都是达官贵族，姜文彬做事不论后果，终有一日是要为此尝到恶果的。”

　　“你是说这次的事庄家也参与了？可他们两家联姻，打压了姜家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顾羲凰道，“的确是没有好处。我想这次的事大约都是庄云漠瞒着庄家自己谋划的，庄浩或许知晓。这两年姜家日渐强势，想必庄家也没少受过白眼打压。庄家又只有庄浩一人为官，官拜尚书令，倒也不怕为此事牵连。殿下好好想想，之前姜文彬屡次作奸犯科都没有被人宣扬开来，偏偏这次赶在姜如海回京换防前出了这样的大事，如果不是庄家人已经知道了姜如海要回京的时间，又如何能赶得这样巧？而且之前的人命官司都被人有意的压下了，但这次这件事在市井大肆宣扬，京城之中无人不知，像是有人在刻意散布消息。我想他们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被打死的那人会是皇亲国戚吧。庄云漠为了这件事应该已经筹谋了多年，手里大约也有不少姜文彬的罪证。殿下送一份罪状过去，即是表明了立场，也能帮庄家出了这口气。就算这次庄家不会与我们共同联手，难保下次不会成为我们的助力。”

　　白衡东深深看了顾羲凰一眼，他原本以为这位朝夕先生有的是学识，能为自己献些国策。没想到她竟如此的善于谋划，人未入京，京中的一切官员配置她却心知肚明。就连朝臣之间的联姻关系都调查的一清二楚，果然是有备而来。他有些欣慰是自己得到了这样一个人才，而不是让太子和肃王捡了这个便宜。

　　他目光转向周律，见到周律与他是相同的神色，问道，“伯贤以为如何？”

　　“回禀殿下，昭熙君这份计策甚好，伯贤自愧不如。若能凭借此事与尚书令结成一线，对殿下日后大有帮助。”

　　白衡东把目光转向顾羲凰问道，“却不知道昭熙君是如何得到这些消息的。”

　　顾羲凰早就知道白衡东有此一问，毕竟对于她这个人白衡东还不能完全的信任。回道，“不瞒殿下，这些时日我一直命清欢在西市的市井间替我打听消息。昭熙身为殿下的门客，不能仅仅只有些纸上谈兵的治国之才，还需要有能辅佐殿下的谋算与计策。”

　　白衡东大喜，说道，“那就依了昭熙君你的计策，本王明日就着手召集这些人证，也会命人多誊写一份送到平威将军府上。等平威将军回京换防的那一日，就是上书奏禀之时。今日得此良策，不如今晚饮宴一番吧。”

　　顾羲凰转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近黄昏，她欠身道，“殿下还是应该以此事为重，早日召集人证，以免被姜家的人毁灭证据。至于饮宴，不如等功成那日再办吧。”

　　白衡东细想后也觉得有理，以免夜长梦多还是应该早早做好防范，当下带着周律一同离去。顾羲凰送他二人出了别院，心情愉悦，走在廊下见天边的晚霞如火光一般绚丽地散开，烧红了天际。

　　自今日始，京城之中再也不可能平静，姜文彬的事就像是一颗石子丢入深不见底的潭水，即使涟漪再小也会一圈一圈地荡开，层层叠叠，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