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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黄昏,气温骤降。
李泽与顾炎清将卸下来的马车固定在一旁的石堆上,确认过安全后,将顾羲凰请上了马车。白衡英脸上的神情并不轻松,三人也是心事重重,因为顾羲凰的脸色看着极为不好。
李泽去一旁捡了些枯树枝回来,在马车旁升起火堆,又将马车上的干粮取了些分给自己与顾炎清。白衡英心事重重并不想吃东西,便拒绝了李泽的好意。
“今夜定是要在野外过夜了,已近冬月夜里寒气重,室外已不能露宿。你们两人轮流在外值守,另一人也上马车来与我们一同避寒吧。”
李泽与顾炎清听到这话诚惶诚恐地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应答。白衡英见他们犹豫,又说道,“眼下是特殊情况,不必在意尊卑。而且你们两个又是昭熙身边的人,若你们出了什么事,她也要怪我的。”
顾炎清正想回话,就听得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声响,有马蹄声还有车轮声。顾炎清起身往小道行去,只见两三辆马车沿着小道朝他们驶来,驾着马车在最前面的正是邓晖。顾炎清见是救星来了,忙跑到白衡英身边禀报。
“王爷,邓晖他们来了。”
白衡英先是惊讶,随后想到宗辛。他一直都是如此妥帖的,既然知道他们要留在这里,又怎么能不通知邓晖与素荷呢。他起身站在小道旁,邓晖驾的马车也停到了面前。
邓晖翻身下了马车,对着白衡英拜道,“回禀王爷,小人与素荷带着王府的几个侍卫都来了,马车上也准备好了冬衣与棉被,还有能支撑十多天的干粮与水,完全可以应付野外露宿。”
白衡英欣慰的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邓晖,你做的很好,先将冬衣分给李泽与炎清吧。”
邓晖忙碌地跑前跑后将冬衣分发给李泽与顾炎清,而素荷则抱着一小篓木炭来到火堆旁,用简易的树枝做成夹子将木炭放入火中烧红,再一点点放入手炉中。
素荷没有见到顾羲凰,猜测她可能在马车中避寒,便走到白衡英身边说道,“小人为王妃备好了手炉,还请王爷与王妃去另一辆马车上避寒吧,已经提前备好了炭炉还有棉被,今夜应当能安稳度过。”
白衡英看着面前的侍卫们有条不紊地分工,他似乎已经不再需要做什么了。他接过素荷递过的手炉,点点头转身走向顾羲凰所在的马车,掀开车帘时顾羲凰正看向他。
“下车吧,素荷让我们去另一辆马车上。”
白衡英说着向她伸出手,顾羲凰起身走到车尾抓住他的手。她的手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热气,白衡英眉头一皱将手炉塞到她手中。“手怎么这么冷?你若在马车中觉得冷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其实没什么事的。”顾羲凰虽然这么说,但脸色苍白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她前脚刚下马车人还没站稳,下一瞬就被白衡英一把抱起。紧贴在他的胸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有些虚弱,就连脚步也是虚浮的。“你这样被侍卫们看到,以后还怎么在王府中立威?”
白衡英并不理睬她的抗拒,只边走边说道,“有什么需要立威的?这次带出来的人多半都是你身边的亲卫,我在你面前原本也没什么威风。而且你身体如此不适,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顾羲凰不敢回答,右手紧紧攥着手炉,她害怕自己的体虚是因为怀有身孕。原本想着在小镇里寻个白衡英不在的机会找个大夫把脉看看,谁知道又遇到疫病一事,眼下一时半刻都不可能离开这里。
见她不回话,白衡英又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说话间已经到了马车前,素荷为白衡英拉开马车的车门,他将顾羲凰放在马车上,自己也紧随其后上了车。有炭炉在整个车厢内都是暖烘烘的,顾羲凰也感觉身上的寒意在被一点点抽走。白衡英坐在她身边将她身上的斗篷解下,把厚实的棉被盖在她身上,又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抱。只是全程都冷着脸,看起来似乎在与她赌气。
“这样是不是好多了?你那个斗篷都是包裹的寒气,不穿也罢。还是素荷体贴,知道你这些天身体不好,还特意给你备了炭炉在车上。你如此疼爱她也是应当的。”
“王爷这话怎么像是在吃素荷的醋?我对她疼爱有加,难道对你不是么?”
白衡英犹豫着,叹了口气,“你对我总是还有些秘密藏着,不是么?”话中透着委屈和无奈,教人听完心口发酸。
顾羲凰伏在他怀中,有些不忍开口道,“阿英,不是你想的那样。”
或许从前她的感情里还参杂着不少利用与仇恨,有纠结反复有无奈盲从,她无法真正做自己,也就看不清自己对白衡英的感情究竟有几分真实。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她已经真切明白了自己的立场,也知道自己对白衡英的感情浓烈而厚重。只是,即便她有再多的喜欢也无法改变两人身份的对立,无法改变结局。所以她只能在表面上压抑自己的感情,尽可能冷淡平静地对待他,只做一个妻子应尽的责任。这样,等她离开时,或许白衡英会好受许多。
“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称呼过我了,我以为你都忘了……”
白衡英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随即传来浅浅的鼾声。顾羲凰侧目看到他双眼紧闭,睫毛微微颤动,睡得并不踏实。一定是在温暖的环境中彻底放松下来,他才会轻易就睡着。顾羲凰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顺势将盖在自己身上的棉被往他那边扯了些。
她侧身靠在白衡英的胸口,耳朵贴在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均匀而有力。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最近一段时间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他,只有待在他的身边才会感觉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