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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桌上摆着的菜肴都是顾羲凰平日里喜欢的,还有两壶梅花酒也被一起端了上来。白衡英将小厮们都遣了下去,厅中只有他们两人。
“你将他们都遣了下去,身边可无人指使了。”顾羲凰瞧着端杯斟酒的白衡英,他似乎正沉浸在独处的愉悦中。
“夫人今日要指使什么事,使唤我就好。你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顾羲凰的表情带着几分酸涩,回道,“自然记得,今天是我的生辰。”
“可我瞧着你之前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记得这个日子。”
顾羲凰心想,她当年出生之时就是家破人亡之日,这样的生辰无论是谁都不会愿意提起。更何况十几年来,每到这一日她都要受到顾之徽的训诫,久而久之,也就不在意生辰一事了。
“这些日子忙着张罗友人进京一事,自然就忘记了。不过是生辰而已,没那么重要。”
“怎么就不重要了?”白衡英听到她这番说辞,有些许不悦,“我生辰时,尚且有兄弟姊妹前来贺寿,父亲母亲也送来微薄贺礼聊表心意。你孤身一人在京城,定是心中凄凉,若我再不重视你的生辰,你岂不是更伤心难过?我本意是想为你设宴大办一场,但思来想去你在京中也没有几个至交好友,宴会反而令你拘束,倒不如我一人为你庆贺。”
顾羲凰见他说到最后几句话情真意切,也一同露出笑容,向他摊开手说道,“既然要为我庆贺生辰,可给我准备了什么生辰贺礼?”
白衡英像是猜到她会有此一问,连忙放下手中的酒杯,往她身侧靠了靠,贴在她身边说道,“其实我知道你在府中什么都不缺,但我还是想送你一件可以日常佩戴的首饰。”
他说着从袖中摸出一个细长的锦盒,递到顾羲凰的面前打开。红色的锦缎上躺着一支紫玉钗,钗头雕刻成荷花的形状,精细小巧看着便做工不凡。
“我见你成日里戴着那支碧玉簪子,也不知是何人所赠。这支紫玉钗是我寻了京中最好的紫玉雕琢而成,我小字紫微,赠你紫玉,也算应景。钗头的荷花是你素日里最喜欢的,戴在发间一定好看。”
顾羲凰看着那支紫玉钗,其实她从未说过自己喜欢荷花,只是很多时候她喜欢站在荷塘前目空一切地思索,落在白衡英的眼中就是她独爱荷花。而她最喜欢的那支碧玉簪子也不过是年少时在集市中偶然看中的。她自小不喜欢金银玉饰,但别的姑娘都爱妆扮,她也只好随着旁人的样子,将那支碧玉簪子整日戴着。
现在想想,她其实很少说起自己的事,因为身份特殊说多错多。一旦有话语中的漏洞,就得用无数个谎言来填满。但白衡英还是靠着自己的观察在不停猜测不停试错,锲而不舍地了解着她。
白衡英见她只是盯着紫玉钗,没有说话,还以为她不喜欢这份礼物,忙问道,“是这礼物不好么?”
顾羲凰回过神来,温柔地看着他,“礼物很好,我很喜欢。”她说着抬手摸到发髻中的碧玉簪子,顺手一抽拿在手中,手指拂过簪子说道,“其实这支碧玉簪子不是别人送的,是我少年时在潇州的集市上自己买的。平日里并不注重打扮,便一直戴到现在。没想到竟让王爷误以为是别人所赠,眼下就送给你好了。”
她说着就把碧玉簪子递到白衡英面前,坦坦荡荡,倒令白衡英有些意外。他伸手接过簪子,看着成色略显廉价的玉质,想起两人第一次匆匆见面时,惊鸿一瞥,顾羲凰也是戴着这支碧玉簪子。
白衡英笑着说道,“其实我应该从未告诉过你,去年的十月我从碟州回到京城时,在马车上与你有过匆匆一面。那一日你也是戴着这支碧玉簪子,我对你一见难忘……”
谁也想不到那一日他所见到的令他魂牵梦萦一整晚的人会是顾羲凰,甚至后来两人会有所交集。而现在,她已经是肃王府名正言顺的侧妃,也是他唯一的枕边人。
白衡英把碧玉簪子顺手收进袖中,拿起锦盒中的紫玉钗,站起身面对她,“我来替你戴上这支紫玉钗。”
顾羲凰点了点头,低着头见侧面地面上白衡英的影子与她的影子叠在一起。他指尖的温度透过头皮传递过来,谨慎地拿着那支紫玉钗左右比对,最后才找到一处绝佳的位置。他将紫玉钗埋在发间,低下头在她额间温柔一吻。
“生辰快乐。”
第二日晨起,白衡英前脚刚离开王府上朝,顾羲凰便命人备了马车去往别院。她昨晚整夜难眠,想着今天就能与失散多年的兄长见面,心中难以压抑地喜悦。
可转念一想,如果今天势必要在别院中与两位兄长会面,只怕她的身份在陈瑾那里是再也瞒不住了。她犹犹豫豫想了许久,马车已经停在别院外。
顾羲凰刚进别院,就见到苍羽笑着朝她走来,对着她拜道,“王妃来的时间正巧,陈瑾先生的贺礼已经到了。”
她听到这话,心头一滞,甚至紧张到忘了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转身对着素荷三人吩咐道,“我与陈瑾先生有些话要说,你们几个就留在这里等候吧。”
素荷想起之前白衡英的嘱咐,点了点头道,“奴婢遵命。”
顾羲凰示意苍羽为她带路,整个别院的小厮仆役也都心照不宣地尽量远离后院。
绕过长廊,远远就能看到陈瑾在凉亭中坐定。旁边还有两个衣着简便的男子,看岁数大约三十出头。
像是察觉到顾羲凰的紧张,苍羽在一旁小声说道,“小恩人不必担心。这别院里的人只有你身边的那个侍女功夫最好,但在我眼里也不过是花拳绣腿罢了。有任何人想要靠近都逃不过我的耳朵,你且放心与他们说话就是。”
顾羲凰听到这话,有些感激地看向苍羽,“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