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睡醒时午时已过，顾羲凰也难得感觉到身子清爽了几分。房中的炉火烧得正旺，却不见白衡英的身影。顾羲凰起身将厚实的斗篷穿好后，推开门正见到满目飘雪。面前的院落里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细雪夹在北风里，扫在脸上一片冰凉，扑面而来的寒意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她拢紧身上的斗篷，见到院落的大门紧闭，也不知道素荷几人有没有起身，正犹豫着要出去看看，就听到厨房传来动静。她站在厨房门口，见素荷正有条不紊地熬着粥，另一个药壶里不知熬着什么药气极重。
“素荷。”
素荷听到她的声音连忙拉着她进了厨房，将她身上的雪拍落后说道，“王妃怎么来了？外面风雪正大，小心着了风寒。”
小小的厨房里只有素荷一个人，并没有其他人的踪影。顾羲凰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李泽、邓晖还有曲诚呢？”
“王爷带着他们三个去查看村民的情况了。”
“什么时候去的？”
素荷停下来想了一下回道，“王妃你刚睡着，王爷便带他们去了。毕竟现在村中除了那位霍村长外再没有可以主事的人。为了保证刘将军和荣北县主的安全，王爷把他们都驱赶到村子外面了，现在除了几个大夫还有负责看守的几十个兵士外，其他人都只能在外看守，顺便查找疫病的源头。”
“我也想去外面看看。”
素荷也不着急反驳，显然是白衡英走之前就有所交代。她从锅里盛出一碗粥来递给顾羲凰，说道，“王妃先把这碗粥喝完，还有记得喝药。这药是村子里的孙大夫开的方子，说是可以尽量避免被疫病传染。王爷他们走时都喝了，身上也带着药包。”
顾羲凰想起从早上到现在自己的确是粒米未进，又因为极度疲惫睡了很久。现在闻到白粥的味道似乎还有几分清甜，便接过碗在灶台边坐下。
素荷手脚麻利地将药壶里的药也倒了出来，放在一旁晾着。又从厨房角落的竹筐里拿出几块干净的白布和草药包，她将草药包挂在顾羲凰的腰封上，又将白布对折摊在手上。等顾羲凰将白粥和药都喝下后，把白布递给她，两个人将口鼻全部蒙住后，这才从厨房离开出了院子。
村庄里的道路此时显得格外空旷，又落了雪更显萧条。偶尔看到一两个兵士匆忙离开的身影，经过农户家时能从风声中听到妇人小声的啜泣。素荷紧紧靠着顾羲凰，一双眼睛警觉地四处打量，生怕有什么危险会从天而降。
两人终于走到了村庄的中心，已经能看到许多人围在一个稍大一些的院落外，从院落的内外牌匾来看，应该是这个村子的祠堂。院墙外还有一个临时搭建的营帐，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药气。
所有人的脸上都蒙着白布，但顾羲凰还是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白衡英。他身上那件深灰色的斗篷上已经落满了雪，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在与旁边的人快速交流着什么。
顾羲凰小心地靠近祠堂门口，院门大开，里面正堂的位置已经撤掉了香案与牌位，摆着许多临时搭建的简易木板床。所有病患都被集中在一起，天气虽然很冷，但正堂中的窗户都半开着方便通风。炉火烧得旺盛，棉被也很厚实，不会让病患再次染上风寒。剩下的两间大房内也是同样的布置，只见那些兵士们来来回回，很快就把所有的病患都安置妥当。
而院墙外那个临时搭建的营帐里，此刻正坐着村里的孙大夫还有北境的军医以及小镇中最负盛名的几位大夫。一排排炭炉上都摆放着药壶，不同的药方分放在不同的区域。孙大夫把他这些天试过的药方与众人分享，又把北境送来的治疗疫病的方子仔细研究了一番，但他们几人的脸色并不好看。
顾羲凰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药理她不精通，村中的一切似乎也在白衡英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要将病患分区，减少传染的人数对症下药，这场疫病很快就会结束。
她有些失神稍稍退后一步，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转头就看到白衡英低头看着她，眼中带着几分笑意。
“什么时候来的？”
雪飘落在顾羲凰的睫毛上，他用手指轻轻一抹就拨走了雪。
“刚来一会儿，看到你在忙着，我就随便看了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或者我能帮你的？”
白衡英左右环视了一圈，拉着她往营帐里走去。“都安排好了，现在就是在等刘墨泽他们把需要的药材送来，还有一些粮食。到时可能真的需要你替我分忧，毕竟我不能离开这里。还有，你出门时可喝了药？”
顾羲凰还没来得及回答，两人就进了营帐。一进营帐，炭炉的暖意和药气就萦绕在身边，几个大夫起身对着二人拜礼。白衡英免了他们的礼数，说道，“这些时日要劳烦诸位研究疫病的药方，总是相见，就不必多礼了。若有什么需要的药材，随时开口就是，本王一定会让刘将军去寻来。”
几位大夫也不与他继续客套，见他们两人坐在一旁后，又继续商讨起药方。顾羲凰坐下后，白衡英将她斗篷上的雪拍落，又把她的手往自己怀里一揣。
“现在手没有那么凉了。刚才你还没回答我，出门时喝药了么？”
“你都吩咐素荷一定要看着我喝药了，我怎么敢不喝？”
白衡英点头道，“那药可是孙大夫特意配的，听说可以防范疫病。你身子本来就弱，现在又陪我一同留在这里，来来往往总是会有染病的风险。”他说到这里真的有些害怕，攥紧了顾羲凰的手，声音也低了几分。“我不能让你出事，所以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顾羲凰用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指，望着他说道，“那你也要答应我，不要让自己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