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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衡修与刘墨云携援军与军粮到达碟州护军小镇已经过去了七天,今日迎来第一次大捷,军心大震,白衡修为犒赏三军便用自己的私库取了银两买了些酒肉来摆席大宴。正巧也是八月十五中秋,在与曾植、刘墨云商量后,确认敌军短期内不会卷土重来后,这才安排了宴席。
贾戎行仔细检查着宴席上的物品,怕有什么错漏的,核对了两遍无误后,正巧看到端着账本走路不曾看路的徐湛。贾戎行快步闪到他身前,徐湛虽然眼睛盯在账本上,但耳朵还是灵敏的,听到贾戎行跑步时铠甲的动静停了下来。抬起头,正对上贾戎行不怀好意的笑容。
“梓墨,你怎么停下了?我还想着戏弄你一下的。”
徐湛冷眼瞧着他,白了他一眼,合上手中的账本,说道,“我只是在看账本而已,耳朵还是灵敏的。倒是兴容你,殿下安排你的事情你可办好了?”
“这不刚办好就看到你了。”贾戎行说着往徐湛身旁一凑,说道,“我瞧你看着账本,脸色也不太好,这是怎么了?”
徐湛看着贾戎行这副不知人间疾苦的表情,又扫了眼不远处已经摆好的宴席的桌椅。十几万人的口粮要从他手中的账本里往外划,他怎么可能脸色好得起来。虽然出京时姜络特意来到东宫给了白衡修一笔银两,只说是用来筹措军粮的费用,一路上也的确用着各种法子在各地的富户那里筹到不少银两。可用在边境这场硬仗上,都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但这些徐湛只能在自己的心里盘算,若是告诉了贾戎行不仅会给自己添堵,还会传得人尽皆知。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徐湛说完叹了口气,转而问道,“你可见到殿下了?我有些事需要向殿下禀告。”
“方才好像见到殿下与两位将军在大帐中说话。”
徐湛点了点头,与贾戎行道了别往大帐走去。人刚走到帐外就听到白衡修与刘墨云说笑,倒是守将曾植一直沉默的坐在一旁。
刘家因为刘月清的缘故,这几年与太子的关系也相处的极为融洽,虽然眼下京中情势有所变化,但刘墨云与太子相处时还是与往常无异。曾植却不大一样,他念及白衡英的恩情,这次遇到太子前来督军,多数时候都是礼遇待之,不想跟他扯上太多关系。曾植固然知道左右逢源的好处,可他是个一根筋的粗人,认准了白衡英便不想轻易易主。
徐湛在帐外大声为自己通报道,“徐湛求见太子殿下。”
帐内听见他的声音,白衡修先一步走过来,掀开帐帘问道,“梓墨来了,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有一封太子妃从京城传来的家书需要呈给殿下。”徐湛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来举在掌心。
白衡修打量了一番徐湛的神色,只为了一封家书徐湛自然是不会特意跑这一趟来寻他的,以他与徐湛多年的默契,定是有其他内情。他回过身走回帐内,对着刘墨云与曾植礼貌地拜了拜,说道,“我还有些事要去与梓墨商议,两位将军就先歇着吧,我们夜宴再见。”
刘墨云与曾植都是恭敬地回礼拜谢,目送白衡修出了大帐。
白衡修与徐湛并肩往外走,接过那封家书后,仅用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问道,“还有什么事?”
“京城出了事,昌川雪与乱党勾结,人已经被囚在府中了。”
白衡修停下脚步,看向徐湛,“这怎么可能?昌川雪当年……”
“属下也以为不可能,可这消息是随着太子妃的家书一同从京中传来的,应当无误。”
“是紫微……”白衡修下意识喊出白衡英的字,后又觉得有些不妥,改口道,“是肃王?”
“属下不认为会是肃王所为,而且昌川雪并未涉及党争,这么多年中书令多番拉拢,他都不为所动,不该成为肃王的眼中钉。而且……只是因为党争而栽赃嫁祸一位臣子,未免得不偿失。”
白衡修回过神来,细想也是不对,点头道,“梓墨说得有理,是我对肃王太过警惕了。今日宴席的花销也劳烦梓墨操心了。”
提起花销,徐湛的脸色一时不太好看,但还是硬撑着点了点头。白衡修注意到他这副神色,也知道他一路来管理账目辛苦,这一次宴席定是又要花费不少。
“仅此一次而已,难得中秋团圆,又打了胜仗。我只是想跟将士们同乐罢了,以后定是要先问过你的意见再动银两。”
“殿下体恤将士属下完全理解,而且刘家的人也在这里,能让殿下仁爱的一面被人所见也是件好事。只是……”
徐湛犹豫着并没有直接说出口。其实白衡修来到碟州督军是应当谨小慎微一些的,一旦过分树立太子贤德的形象,传回京中难免会有拉拢人心的嫌疑。而且白伯安本就已经忌惮姜家,再因为此事收复了碟州的军心,更是朝中大患。可徐湛知道白衡修此举并非为拉拢人心,只是心疼边境将士,他不想寒了白衡修的心,只将多余的话都咽了回去。
白衡修却听到了他没说完的前半句,停下来侧目看着他问道,“只是什么?”
徐湛憨笑着回道,“只是殿下如此破费,我这个钱粮总管快要撑不住了。”
白衡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自己要先走一步。徐湛拜礼后目送白衡修离开,见他手中捧着柳轻璇寄来的家书,模样格外温馨。
他们离开京城时柳轻璇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从京城到碟州一路走走停停耽误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现在算来柳轻璇的身孕也该有近四个月了。东宫上下都在期盼着太子妃此次能诞下一个男婴,就连徐湛都不由得会想,若白衡修有了嫡子,或许会破除眼前的困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