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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衡英一行人又在碟州逗留了几日,等碟州富商的银两的确送到曾植手中后才安心离开。临别时曾植含泪依依不舍,只对白衡英承诺定会守好西北防线。顾羲凰便知道,白衡英西北之行并不算白来。
出了碟州往东南方向进发,风沙便一日比一日少,眼前的戈壁滩也渐渐有了绿色春意,眼看着就要走到碟州与岩州的交界。
白衡英与宗辛不再骑马,而是转乘马车。因为要避嫌,并没有与顾羲凰共乘一辆马车。
“如果可以,我劝王爷还是尽量不要去岩州的好。”
随着马车的颠簸,宗辛靠在马车内,随性摇摆着头。他看到白衡英目光深沉地盯着马车外的场景,似乎心思已经飘远了。
“为什么不能去岩州?”白衡英回过神来,也将身子向后一靠。
“岩州是惠王殿下常年驻军的地方,与碟州的交界处更是危险。离京前你可是在宫中得罪了太子与惠王的,就不怕他们一时冲动,在西北了结了你?”宗辛说着还绘声绘色地呲起了牙,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我不担心这个,更在意那份书信有没有送到父皇手中。”
“放心吧,都是留在王府多年的亲信,身家性命都在你手里攥着,不敢有任何的背叛。而且许苑这个老狐狸精明着呢,不会让王爷你的书信落入别人手中。”
白衡英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叹气道,“还是要去一趟岩州的。我想去岩州城探望一下祁王伯伯,不知他这一年来过的可好。”
宗辛想起去年祁王的独子被姜文彬打死,一时也有些感慨。“快一年了,想想去年那时候王爷还不认识昭熙君呢,如今倒是默契得很。”
“默契什么?”
宗辛笑答,“默契地互不搭理。”
白衡英没有答话,只是白了他一眼。
岩州虽地处西北,但与南方的荷州接壤,气候更偏向于南方湿热。即便是与碟州接邻的位置也是依山傍水的好风光,同碟州的黄沙戈壁作出鲜明对比。
这日傍晚时分,一行人留宿在碟州与岩州边界的小镇上。顾羲凰下了马车,才感觉到一直悬浮在空气中的细小沙粒消失无踪,不必再成日蒙着面纱。这个小镇看着繁华许多,比起碟州城还要富裕不少,所住客栈的规格也要高上几分。
因为多日赶路,路上风沙不减,顾羲凰感觉一身尘土,便在晚膳前要了热水沐浴。等她沐浴更衣,到客栈大堂准备用膳时,只有白衡英一人在席。
又是令人尴尬地独处,顾羲凰只是看了白衡英一眼就准备逃离。
白衡英起身喊住她,“昭熙,躲回房间里要饿肚子的。”
顾羲凰停了脚步,转过身看着他,同时满腹的饥饿感侵袭而来。
“一天不吃不喝,身体会扛不住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再躲又会显得她小气,顾羲凰只能走到白衡英对面坐下,用尽量平缓的态度来面对他。
“其他人呢?”
“好不容易离开了黄沙戈壁,来到依山傍水的小镇,我便给他们放了假,随他们去游玩一番。”白衡英说着将一副没有用过的碗筷递到她面前,“等下你用过饭,我们也去外面逛逛。这可是碟州唯一风景俱佳的小镇,难得来一趟岂可辜负。”
“我……”
顾羲凰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白衡英已先一步说道,“即便是拒绝了我,也不需要成日里躲着我。虽然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向喜爱的女子表达爱意,但能被昭熙这样的女子拒绝,也不算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更何况,除却我对你的喜爱,你我也是知己不是么?我不希望你对那天的事耿耿于怀,因此而疏远我。”
顾羲凰不再说话,此刻说什么似乎都会被白衡英牵着鼻子走,她只能拿起碗筷先慰劳一番空落落的肠胃。
等二人出了客栈,早已入了夜。月光朦朦胧胧隐藏在乌云之下,路上有些黑,白衡英便跟客栈的东家接了盏灯笼,提在手上那灯火晃晃悠悠,看得人有些不自在。
“从这里往东去有条河,河水是从岩州一路流经,虽算不上大江流,倒也养育了一方百姓。听说河水在那里汇聚,百年左右慢慢成了一个湖,眼下这个季节虽然不能泛舟湖上,倒也算西北的独特风景吧。”白衡英在前面提着灯笼,也不在意顾羲凰有没有在听他讲话,自顾自地说着。
顾羲凰答道,“看来岩州倒是要比碟州幸运不少,至少不必围绿洲而居,因争抢水源而与关外屡生干戈。”
白衡英停了一步,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前行道,“看来昭熙你对西北的确是不太熟悉。岩州虽然有大片河流湖泊,但以山脉丘陵居多,平原位置狭小,即便是有水浇灌,也没有多少田地可以耕种。这几年算是能够自给自足,倒也拙荆见肘。”
听到这话,顾羲凰也不知怎的有些羞愧。她这些年是一直在关心朝廷的动向,但更多的是关注官员的任免,以及势力的划分。她对东部几州尚算了解,但西北诸事却一概不知。如今被白衡英提醒,才惊觉自己竟是这般狭隘。若真的报了仇重临帝位,她又能坚守多久?
没多久就走到了小镇边缘的湖泊处,夜色已深并不能清楚的看到湖上的风景,只看得到点点荧荧火光在湖面上漂浮着。
“原来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有人喜欢在水中放灯。”白衡英说话间,将手中的灯笼压低了些,远眺湖面上的火光,“昭熙喜欢放灯么?”
“潇州没有放灯的传统,或许有过,但我没有放过……”
“也没有愿望想要实现么?”
顾羲凰有些出神,喃喃道,“我的愿望……”
白衡英回过头见她正在出神,又瞧见她身后有座湖边亭,也没再继续刚才的问题。他引着顾羲凰往湖边亭走去,见亭外立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留琴一把于此,有缘人尽可品琴观湖。”白衡英往亭内一瞧,果然有把琴置于石桌之上,不禁感叹道,“好风雅的人,好风雅的事。昭熙,不知可否听你弹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