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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瑾的兴致去了大半,从怀中掏出银两往桌上一放准备结账离开。刚准备转头去跟苍羽说话,余光里就见到方才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个女子正被三四个壮汉拦住去路,陈瑾一个文弱书生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等苍羽回过神来追上去,陈瑾已经撸起袖子拦在那女子身前。
“你们想干什么!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
女子见到陈瑾拦在她面前微微一怔,随后小心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说道,“这位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我明明看见……”
陈瑾话音未落,苍羽已经站在他旁边,他知道苍羽一身武艺,自然不用担心这三四个壮汉会占得上风。
“苍羽,你来的正好。”
苍羽刚想开口,就被对面的壮汉打断道,“你们两人是来借机生事的么?你可知道我们是云来坊的伙计,在这西市十六坊间可没人敢找我们的麻烦。”
陈瑾敏锐地从他话中听到“云来坊”三个字,正想转身去问身后的女子,其中一个壮汉已经很是不满,上来就要推搡陈瑾。苍羽眼疾手快一把钳住他的手腕,顺势一扭,那壮汉就哀嚎着跪在地上。
苍羽冷眼将几人打量的一番,毫无温度地说道,“有话需得好好讲,我问你们什么,你们回话就是。再敢动手,这只手就别想要了。”说完加重了手下的力气,其他几人见到苍羽这般模样,知道是个狠角色,只好退了一步。
其中一人站出来对着陈瑾与苍羽拜了拜,好声好气地说道,“还请好汉高抬贵手,我们几人是云来坊的伙计,是保护身后那位姑娘的。她刚来京城,初来乍到,我们怕她有危险,方才才会拦着她的去路。不信你们大可以向她求证。”说完还不忘伸长脖子朝着女子说道,“秋娘,你好歹替我们说句话吧。”
陈瑾转过头见秋娘撩起围帽上的白纱,目光有些闪躲,神情也有些犹豫。她略显无助地看向陈瑾,说道,“多谢公子替我出头,他们几人的确是保护我的,还请这位公子先放开他吧。”
苍羽闻言撤了手,往陈瑾身旁一站。
“秋娘,既然已经说清楚了,快随我们回去吧。你也逛了一晚上了,再不回去,薛妈妈怕是要扒了我们的皮。”
秋娘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对着陈瑾拜道,“今日多谢公子两次出手相助,小女子身无长物只能以礼谢之。”
“姑娘不必客气。”陈瑾原本还想说什么,但他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多说也是无益,只能往旁边挪了两步腾出位置让秋娘通行。
几个伙计将秋娘团团围住,虽说是保护,可看起来更像是监视。临走前其中一人还不忘对着陈瑾说道,“公子倒是好眼力,秋娘可是我们薛妈妈花了大价钱从西北买回来的花魁娘子,三天后才会挂牌献艺的。到时也请两位来云来坊坐坐吧。”
话中的讥讽之意毫不掩饰,陈瑾知道自己一身布衣,看着也不像去的起花街柳巷的风流雅士。可他看着秋娘离开的背影,想起了初见时她眼底的无奈与沧桑,引人怜惜。联想到从茶寮老板那里听说到的她的身世,心底一阵酸涩。
苍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
三更报时,顾羲凰从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等她缓过神来,才发现床榻旁边无人,白衡英不知去向。她喘着粗气又觉得在帷帐里有些憋闷,正打算撩开帷帐下床透透气,就见到白衡英先一步撩开帷帐坐在榻边红着眼睛看着她。
“怎么了?做噩梦了?”他一边说话一边往顾羲凰身边凑了凑,用手背擦了擦她额头的冷汗,揽过她的肩膀往怀中一拥。“我听到你的动静就赶忙过来看看,是不是在怪我不在你身边?”
顾羲凰下意识点了点头。其实在醒来发现身边无人时,她的确有过一闪即过的失落,但是多年的隐忍已经教会了她不去依靠任何人,所以她很快就释怀了。可白衡英还是出乎意料地出现在她身边,她贪婪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听到他的心跳在耳边起伏,心中说不出的宁静平和。
“你去哪里了?”
“睡不着,就在窗前多站了一会儿。”白衡英说着轻轻在她耳后一吻。
“是在想宋濂秋的事?”
白衡英点点头,叹气道,“在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少虚。”
顾羲凰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刘月仪,他们两人成婚不过才一月时间,虽然看着情深意笃,到底还是比不上宋濂秋与宗辛之间的青梅竹马。若宗辛知道此事,说不定一时冲动还会做出些错事。可若是不告诉宗辛,他已经苦寻多年宋濂秋的下落,如今终于有了线索,若日后再得知这个消息,怕是也要怨怪于白衡英。
白衡英见她没有回话,以为她又睡着了,低头去看,见她眉目紧锁,郁结难舒。
“你又在想什么?看着很不痛快。”他说着换了个姿势继续抱着她,两个人头贴着头。
“我在想刘月仪与少虚君新婚,若是告诉少虚君,他会怎样对待刘月仪。”
白衡英摇头道,“我也想不出。但我知道少虚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若他知道了宋濂秋的情况,一定会想办法帮她脱离苦海的。可……这其中究竟是几分情义几分愧疚,我怕是也猜不透。若说他会因为此事冷落了刘月仪,我瞧着也是有五分可能的。”
“那怎么办?我与月仪相处融洽,也很喜欢她的性格,我不想她受伤害。可宋濂秋……我虽与她素未谋面,但听说过她的境遇后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我也很想帮她。”
顾羲凰越说越激动,她抓着白衡英的寝衣死死攥在手里。身为女子,她太过了解女子的无奈与艰辛,她想帮助每一个身处困境的女子。可她不过也是个平凡的人,没有大罗金仙的法力,也不是普渡众生的佛祖。
白衡英将怀抱收紧了些,小心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地在她耳边说道,“会有办法的。夜已深了,明日再想办法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