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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茶的香气从茶盏里飘散开,应着窗外的无限春光。
白衡英已经沐浴更衣,换了一身干净的常服,头发半干未干的披散下来。他的目光有意无意间落在顾羲凰的身上,她正在窗下低着头调试琴弦。阳光洒在她的发间,反射出珠翠的盈光。她抬起头,侧过脸,抬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拨。
“昭熙,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白衡英说着端起茶盏,小心吹开浮在上层的花瓣,小酌了一口。“问问我这些天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案子的进展如何。”
顾羲凰没有看他,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琴,一边随着记忆里的琴谱拨弄琴弦,回道,“王爷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
“你这样会显得我没话找话,有些无趣。”白衡英放下茶杯,捡起一块糕点,点评道,“小厨房的糕点做的倒是越发精致了,且多是你喜欢的。”
“原本就是我安排小厨房给我做的糕点,自然都是我喜欢的。”她抬头见白衡英一边吃着糕点,一边专注的看着她,只好无奈道,“王爷是想自己说,还是想我一件件的问?”
白衡英笑着,语调温柔地说道,“自然是想你问我。”
顾羲凰也不再推诿,直接问道,“陈迦如何了?”
“当天晚上便被拖出宫门杖毙。”
“那些暗娼又如何?”
“已经在潇州与涟州为她们准备好了身家清白的户籍,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顾羲凰顿了顿,又道,“陛下这次定然盛怒,王爷多日不归,想必已经有了处置吧。”
白衡英挑了挑眉,“第三个问题才想到问起我,你倒是更关心这件案件本身。”
“是王爷让我问的,我自然要先问自己最在意的。”顾羲凰停下了抚琴的动作,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大好天光。“陈迦这人坏事作尽,他有这样的下场实属活该。而那些沦为暗娼的女子委实无辜,能有个安身之所实在不易。至于王爷……王爷是皇亲贵胄,又是贵妃独子,在陛下面前受尽宠爱,自然受不得什么委屈。只是这次牵连甚广,为防有人非议,王爷一定与襄王、太子一般都被扣下了手中的职权吧。”
“昭熙说的有理。父皇重罚了襄王,如今禁闭在王府不得进出,只将手中职权剥离出来,却没有撼动他亲王之位。太子手下官员多与此事有关,眼下也被停了全部的职权,就连东宫议政一事也被免了。至于我,我手下原本就没什么权力,父皇只是象征性地责备了几句,免了我日常的闲差。这些日子又一直在刑部配合庄浩查案,这才回来的迟了些。”
顾羲凰心想,白伯安果然让三方势力继续保持平衡,没有偏袒其中一方,甚至暗地里又打压了东宫。权衡,才是朝堂稳定的关键。
她转过身问道,“王爷接下来准备做些什么?”
白衡英双手交叉,十根修长的手指摆弄在一起,装作不经意地答道,“想去一趟西北,看看北漠风光。不知道昭熙可愿与我同去?”
三月,京城春意早已遍布全城。白衡英一行人以商队的身份从京城出发,随行大约有二十人左右,三四辆马车里所带东西应有尽有。即便如此,宗辛还是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讲述着上次造访碟州的遭遇。
“如果上次也有这样出行的排场,我也不必跟着王爷在碟州受了那么多苦。”宗辛说着目光转向顾羲凰,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昭熙君你是不知道王爷对自己有多严苛,堂堂一位养尊处优的王爷,居然在碟州的小镇上,住着只有一块破板充当床榻的客房。若是传进京城里,旁人定是以为我做讹传的!”
一旁的素荷见到宗辛这副夸张模样,强忍住笑意。顾羲凰不露声色地看了白衡英一眼,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是做得出这番忍让的。
“少虚君上次定是吃了不少苦吧,这次去往碌州,就当做寻常的游玩吧。”
宗辛撇了撇嘴,对着顾羲凰拜道,“这次还要多谢昭熙君同行,若没有你,我又怎能坐的上马车,穿的了锦衣?王爷一定会小心谨慎地隐藏踪迹,生怕被人认出来。”
顾羲凰向白衡英投去质询的目光,谁知白衡英倒是极配合地点了点头,说道,“少虚说得对,这次若不是你答应了与我同来西北,我是不打算如此招摇过市的。大约就跟去年一样,带上几个侍卫轻装简行的出发。”
宗辛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庆幸这次并没有如白衡英所愿的轻装简行。
顾羲凰被宗辛的反应逗得一笑,转而问道,“王爷怎么想到要来西北的?”
谁知白衡英看着她,眼中带着责备,说道,“出发之前不是说了,此次是微服出行,昭熙还是如从前一般唤我紫微君吧。”
顾羲凰原本还想反驳,但想到从京城一路出来似乎也有不少危险,只好改口道,“紫微君为何要来西北?”
“有四点。第一,如今京中情势不好,三省六部满朝上下正焦头烂额查处官吏,我若一直留在京中多半会惹人厌倦。第二,去年中秋前夕我与少虚来过一次碟州,当时姜如海虽然已经获罪,但边防的将领任免没有调整,我这次想看看碟州的边防如何。第三,西部四州这几年的收成不好,钱粮缴纳不足,传言说是多有天灾,如今正该是春耕时节,我想来看看到底是怎样境况。第四,昭熙你在慧灵寺住过一段时间,我怕你觉得有些晦气,想带你出来散散心,看看北漠旷野,说不定能换个心情。”
说到最后一点时,白衡英的语调中明显带着宠溺的笑意,一旁的宗辛与素荷只能为难地掩饰脸上的表情。顾羲凰正想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只听马车外面传来随行侍卫的声音。
“安公子,到碌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