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油纸伞呆呆的立在尘王府门外,雨水打湿了裙角,龙念娇低头看着被泥水溅的脏兮兮的绣花鞋,瘪瘪嘴,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没事找事。这样一想,再次望一眼门匾上的三个镶金大字,转身就准备离去。
“爷,您别喝了,快回去吧,您身子不好,太医说了,不能饮酒啊。”门的那边传来子仓略带哭腔的声音。
龙念娇不由得止住脚,她记得靠近大门的旁边有个小亭子,声音似乎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声音停了,没一会儿,又传来阵阵揪心的咳嗽声,他生病了?龙念娇觉得心好似被一只大手抓起来似的难受,犹豫一瞬,还是慢悠悠的朝门口走去。
停了许久也不见里面的咳嗽声停止,还有子仓哽咽的声音:“爷,您别这样,奴才扶您回去休息吧。”
龙念娇咬了咬唇,终于还是伸出手。
“咚咚咚---”阵阵叩门声在雨夜中显得有些苍白无力,龙念娇又加大了力道,这一次,里面的人听到了,只听子仓略有些不耐的道:“谁呀?”
叩门声依旧,子仓一边帮墨尘顺气,一边恼火不已,谁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敲人家房门的。
墨尘撑着桌沿,有些虚弱的道:“去开门罢。”
“是”子仓冲出亭子小跑到大门槛前,又问了句:“谁在外面敲门?”
没人回话,只用坚持不懈的叩门声来回应他,子仓气的取下木闩张口就怒道:“谁啊,叫也不应,大晚上的不睡觉----”
话还没说完,子仓就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门外的人,好半响,才回过神,顿时眼泪唰的流下来,“龙小姐?龙小姐是您啊,奴才还以为是-----奴才该死,龙小姐,您别生气,您是来看爷的吗?太好了,您劝爷的话,他一定会听的。”子仓赶紧将龙念娇迎进门。
再次见到墨尘时,龙念娇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个从来优雅的如谪仙一般的人物,竟然也有如此颓然的模样,脸色苍白如纸,眉头紧锁,薄唇微抿,一双醉眼看上去好似深海一般,没有浓烈的忧伤,只有淡淡的忧愁,却更叫人心疼,她从未见过如此的墨尘。这一刻,他看上去才显得真实,不是那个如天边仙人的模样。
“你来了。”墨尘抬起头,兴许是因为酒的缘故,眼神看上去有些迷离。话刚说完,又是猛地一阵咳嗽。
龙念娇疾步上前,眼里满是心疼担忧,一边拍着墨尘的背,一边寻思着该说什么好。
子仓识趣的退下,亭内只剩下她和他。
“还习惯吗?”好不容易止住咳,墨尘缓缓吐气,问道。
龙念娇愣了一瞬,才知道他指的什么,点点头靠着旁边坐下,“一切都还好,虽然是奉茶宫女,不过也还能习惯。”
桌上摆着散倒一片的酒瓶,龙念娇看着墨尘,斟酌一番,还是问出了口,“你---还好吧。”这句话真是废话,这样的状况,瞎子也能看出好还是不好,她也很无奈,因为实在找不到要说什么好,明明还很生气,可看到这样的墨尘,她竟然提不起半点气来,却又不愿意就这么表现出来。
墨尘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定定的看着她,笑道:“你觉得是好还是不好。”
龙念娇垂着脑袋,心里有些后悔来了这里,墨尘的笑似乎有一种笃定似的,让她觉得有种逃不出去的错觉。
冰凉的指尖触摸到她的脸颊,墨尘浅浅的笑意温和的好似三月的太阳,语气更是柔和的如春风一般,“我不好,一点也不好,我知道你恼我,可是我这样做,只是想让你摆脱公主的身份,这样,我就可以将你放在身边。”
他顿了顿,缓缓放下手来,盯着簌簌的大雨继续道:“最近总是做噩梦,梦到母亲去世的时候----”
龙念娇眼睛有些发酸,这样忧郁悲伤的墨尘,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母亲一定很温柔吧,你随了她的性子。”她可是听奶奶说过,先帝的脾气一点也不温柔。
墨尘转过头又看着她,笑道:“记忆中的母亲很爱笑,除了最后那阵子,我几乎没见过母亲沉过脸,下人们也都很喜欢母亲。”
最后那阵子,他说的是惠妃去世之前吧,大致的龙念娇也听奶奶说起过一些,那个时候的墨尘也就四五岁,那么小的孩子,应该很难过吧。
她轻轻握住墨尘的手,冰凉如水,还有一丝颤抖,都说女人容易心软,这时候,她忘了之前的矛盾,甚至忘了一切,只想将自己的温暖全部传给眼前这个男子,让他不要那么悲伤。
墨尘撑着桌沿站起身,“雨势太大,你回去也麻烦,我让子仓给你收拾间客房出来。”
龙念娇乖乖点头,心里却小鹿乱撞,这还是第一次在尘王府宿呢。
唤了子仓过来,三人先去了客房。此处距离墨尘的居所不远,挨着一个院子的,子仓趁着无人的时候,堵住了龙念娇。
“龙小姐----”他显得有些局促,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说不出口。
龙念娇略一想,笑道:“彩霞芳草都挺好的,芳草已经能下地走路,彩霞照顾着她。”
闻言,子仓点点头,却似乎并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杵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思考着什么。
“你还有什么话么?要不坐进来说罢。”她提议道。
子仓连连摆手,一咬牙,眼神坚定的看着龙念娇,“龙小姐,子仓虽然只是个奴才,可从小跟着爷,当初若是没有爷的话,子仓早就是个死人了,这么多年爷身边从未有过什么女子,从你们见面的第一次开始,我就知道,您对爷来说特别的,这么多年,我几乎没见过爷真心笑过,可认识了小姐之后,爷的笑容,才是发自内心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爷从小就患有心痛病,过了十五岁才开始逐渐好转的,大夫说切不可忧劳过度,这几年病几乎没怎么发作过,可这几日,却是连连发作,每晚发作起来,爷几乎都无法入睡,我看的心疼,知道爷心里的结,只有小姐您才能解。”
“龙小姐---”他恳求的看着后者,声音哽咽:“爷就是心里太苦,却又不愿意跟人说,他心里是欢喜您的,只是没怎么表现出来,你别看平日见到爷的时候都是轻轻淡淡的,可您不在的时候,爷就常常发呆,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在想着您呢-----”
“够了----”龙念娇突然大声打断子仓的话,“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子仓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愣在原地,眼见着龙念娇就要闭门,才急道:“小姐,奴才说的都是实话,爷是欢喜您的。”
龙念娇淡淡的瞥了子仓一眼,“他喜欢我,那便由他亲自说,无需要外人代替。”
子仓急的直要哭出来,“爷他什么都不知道,是奴才多嘴,小姐,您若要生气,就气奴才好了。”
见他这样子,龙念娇无奈的叹口气,笑道:“你想哪儿去了,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我知道你心疼你家爷,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反倒我还要多谢你告诉了我这些,只是我还是想听他自己说。”
子仓迟疑一瞬,哦了一声,“那小姐您好生休息,有什么事直接叫隔壁的紫源就好。”
紫源是留下来伺候龙念娇的,她嗯了一声,关上了门。
*
乾清宫内匆匆跑进一灰衣太监,他冲守门的侍卫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后者点点头,放了他进去。
“奴才叩见皇上。”
墨濂修放下手中的事务,“起来吧----茶水司怎么了?”
灰衣太监脸上迟疑,“这---回皇上的话,龙姑娘她----她独自一人离开了茶水司。”
“什么?”墨濂修猛地站起来,怒道:“去了哪里?”
灰衣太监吓得一颤,磕磕巴巴的道:“去了---去了-----尘王府。”
“混账---为何不拦住她?”墨濂修气的一掀桌子,大步走到太监前面,狠狠的一脚踹在后者的心窝。
灰衣太监一个趔趄倒在地上,疼的直冒冷汗,却不敢叫唤出来,赶紧又跪端正,一边磕头认错,“奴才该死,只是当时雨势颇大,奴才只道她只是出去走走,没想到会去尘王府,奴才谨记皇上的话,不敢暴露才没有上前阻拦的。”
“那你说是朕的不是了?”墨濂修阴沉着脸问道。
太监吓得面无血色,使劲的磕头,“奴才不敢,奴才该死,皇上,求您再给奴才一次机会,皇上---”
墨濂修眼中戾气加深,狠戾的道:“你是该死----来人呐,将他给朕拖出去----五马分尸。”
灰衣太监已经吓得发不出声音,眼里是死寂的绝望。
墨濂修望着渐小的雨势,沉声道:“来人呐,备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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