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亲事7
“怎么出的事?”
王大老爷带着一身凛冽的酒气和寒意匆匆而来,他的身后还跟着走路都走不稳的王二老爷,也就是王善斌的父亲。
他本在前院跟几个酒腻子拼酒,正是难舍难分的时候,当初他最宠爱的小妾难产都没法把他从酒桌上叫下来,若不是现在他醉得厉害,别人也抬不动他。
下人谎称是夫人来催,他被酒友取笑几句嘴里正胡咧咧,哪怕进了后院被告知真正的原因也听不进去。
王大老爷今日喝也喝了不少,但比胞弟要清醒些,知道弟弟一家不顶用,只能由他们来处理。
“都是这小子勾的。”
王大夫人指着地上被打过一顿的小厮,简单把事情说了。
“阿善待他亲厚,他却动了坏心思,竟在新婚之夜在酒水中下药。”
王大老爷眯了眯眼,沉默了片刻一拍桌子。
“狗胆包天的东西,竟敢弑主。”
王大夫人见丈夫已经猜到了什么却还是顺着她的话说,心下松了一口气。
“这院中的下人,怕是都不能要了。”
“他们护主不利,若是个忠心的就该自尽去地下继续侍候主子,省得让主子烦心。”
“老爷说的是。只是阿善忽然暴毙,说出去不太好听,不如说是吃醉了酒掉进荷花池可好?”
“这些事,你定就好,别坏了王家的脸面。”
“妾身知道。”
王大老爷最好面子,心下不看好家里子侄从文,书没读出什么来倒把性子读迂腐了。家里也不缺出息的孩子,就是老二还有两个已经在军中站稳脚跟的儿子呢,至于这干出混账事来的三侄子,没了虽可惜但动不了王家的筋骨。
“这就定好了?两位是不是忘了屋里还有旁人?”坐在角落的樊依敏幽幽开口。
若是她不出声,还真没有人注意到她,甚至也没有人记得今天是她的新婚之日。
“侄媳妇,我知道事情突然,你心里难受是难免的。可这日子还得过,你好好在这家里呆着,王家不会慢待你的。”
“呆什么呆,我可不想跟骗婚的人家继续住在一起。”
“闭嘴。”王大老爷气得一拍桌子。
“哟,好大本事,会对女人发脾气。要是把这力气花在管教子侄上,说不定就没有今天这一出了!”
“你管不住自己爷儿们,还有脸冲长辈发脾气!樊家就是这样的家教?”
“你确定想知道我们樊家的家教吗?樊家人遇上这种事,肯定是会去报官的。”
王大老爷瞪大了眼,“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樊依敏不甘示弱,只是她苍白的脸色减弱了说服力。
“你……”
“老爷消消气。”王大夫人忙上前圆场,嗔怪地看向樊依敏,“如今出了这样的变故,大家心里都难受。吵是没用的,最重要的还是解决问题。侄媳妇,不管怎么说,你嫁到咱们王家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跟骗婚也没关系。阿善是被人害了,你也看到的。”
“大夫人是看我年纪小好骗吗?别忘了我父亲是做什么的!我跟着父亲看过的案卷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一壮年男子出现在下人屋里被害了?他怎么被害的?别人拖着他过去的吗?你们还想遮了这丑事,是不是想连我的口也封了?”
“哪有这样的事。”
“我不管你们想什么样的借口。这亲事不能作数,我现在就要回樊家,自此跟你们王家也再无瓜葛!”
王大夫人还没有开口,边上一直抽泣的梁玉珍先嚷上了,“你不许走!你是我儿的媳妇,得陪着我儿。”
“这才是你儿子心尖上的人,不然何至于弄出这样的事来。”樊依敏指着地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厮说。
“他算是个什么玩意儿,阿善也就尝个新鲜罢了。”
“看来是惦记不少日子了吧?”
“本就是他院子里的人……”
“弟妹是糊涂了吧。”王大夫人拦下梁玉珍的话,又打量了樊依敏一眼,“果然是个凶悍的,难怪阿善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勾了去。”
“我凶悍之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夫人最近才听说吗?”
“就算是凶悍之人,大受打击之下也会想不开。”王大老爷闷声道。
王大夫人一惊,目光幽幽看向樊依敏。
樊依敏目光一颤,色厉内荏地问:“你们想做什么!我父亲可是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又如何,他的女儿就不会出意外吗?”
“我要是出了意外,父亲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不是想隐瞒王三的死因吗?你们瞒得住吗?”
“怎么会瞒不住,一把火烧了就是。”王大老爷大手一挥,觉得自己想的这个主意不错。
“不行,怎么能烧呢……”
梁玉珍抹着泪,比樊依敏还要激动,儿子忽然暴毙已经够让她伤心,怎么能连个全尸也不能留。
“人死如灯灭,剩下的都是虚的,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不用在意。二弟,你说是不是?”王大老爷懒得跟梁玉珍多说,转头问王二老爷的意见。
王二老爷还瘫在椅子上没有清醒,隐约能听到他们的对话,缓缓应了一声。
“对。”
“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说杀就杀,你当这里是边塞,没有人敢追究吗!”
樊依敏这话不是空喊,王家失了侯爵之位就在因为在边关犯了事,幸好圣上重情,后来又启用了王家,才有了王尚书现在的位置。
要是在平时,王大老爷也许还能被樊依敏的话说动,但这是在王家,他又喝多了酒,面对一个晚辈女流,怎肯失了气势。
“都烧成灰了,还追究什么!”
王大老爷睨了她一眼,站起身来朝樊依敏走了过去。樊依敏本就脸色苍白,这会儿站在原地缩了一下身子,有些不知所措。
“老爷……”院外忽地有人喊了一声。
“谁在大呼小叫的!”
王大老爷不满地挑眉,如今整个院子已经被看管起来,下人不能随意出入,没有大事没人会来打扰。
“去问问。”王大夫人示意身边的仆妇过去。
仆妇匆匆到外面询问,很快面色惊慌地入内。
“管家说京兆尹府的人来了,现在就在大门口。”
“陈投衡?他怎么来了?是落了什么东西吗?”
陈大人晚上也在王家饮宴,但他喝的不多,早早就回去了。
“带着官兵来的,说是府里有凶案。”仆妇战战兢兢地说。
王家人疑惑地互看一眼,最终把目光落在扶墙站着的樊依敏身上。
“是你招来的官兵?”
“我父亲说过,遇事一定要报官,不然会把自己搭进去。你看,他说的多有道理。”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却透着化不开的寒气,让他们都惊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