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姜朞在银鹿台上大喜高喊。
前方传来战报,那个碍眼的司马信身受重伤,估计撑不过多少日子。少了这个眼中钉,姜朞自然心情大好。
他随手赏了射伤司马信的那个士兵百两黄金。
虽说吴军那边马上让司马康顶替了领军的位置,不过姜朞知道那司马康不及他兄长十分之一。眼下,原本齐国被吴国打压的战局,一时间逆转了。
“范英那小子这一计,确是高招!”姜诚说道,畅快地饮了一碗酒。
同样在银鹿台庆贺的姜仁则咬牙道:“这一招请君入瓮打得赵子疏措手不及,就是没立马拿下司马信的人头。若是让我得了这靖国将军的尸首,我必鞭尸五百,以祭我千万军士的亡灵!”
“诶。”姜朞满面春风,“何须着急,待到我们攻下吴国鞭赵子疏的尸,岂不是更妙啊。”
兄弟三人如厉鬼般大笑。
“大王,下一步如何部署?”尝到了合作的甜头,姜诚也愿意尊称姜朞一句。
“与楼烦王继续增援前线,但范英那小子说不要越过渔阳城边线,把我军主力留在渔阳城以内。”范英没在临淄留几日就回了康州城,之后的部署都只能靠传信给姜朞。
“为何?我军形势大好如今就该反攻入吴国才是!依我看,商贾还是商贾,妇人之仁。”姜诚说道。
姜朞摇头道:“照他的说法,我军有了楼烦王支援也不过和赵子疏打成平手。他在康州城聚集势力,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前线给赵子疏施压,让康州城兵力北上支援,而他在康州城收网。”
“难道这个范英在王宫之内也能动手脚?”姜仁问道。
姜朞陷入沉默,这个范英的底牌他并不清楚,至于他是否在吴国王宫之内有其他势力他也不知道。
“王良说这人可信。”姜朞说道,“以寡人所见,姑且信他。就算他在康州城事情败露,也对我军没什么影响,再正面和赵子疏打就是。”
姜诚、姜仁点头,是的,就算范英在康州城事情败露把他们合谋的事情抖落出来,死的也只是一个范英罢了。
........
吴国,康州城。
司马信重伤的消息传来不久,又传来了他病逝的消息。
司马康悲痛,在赶往北方战线后送了兄长最后一程,其后司马信的遗体被送往回乡。军中军士大半都是跟随司马信出生入死多次,听闻将军过世,士气颓靡。
司马康遂上书,请赵子疏纳司马信独女司马邈邈入宫,以振奋军心。
朝堂之上,赵子疏脸色铁青。
“此时关乎军情,请大王不要再受儿女之情牵绊!”
“北方战事近见颓势,大王应找好机会,重振士气!”
群臣七嘴八舌,甚至有的暗讽兰因是祸国妖姬。
眼前的阵势,是因为司马康上书之事故意在臣子前传开,故意给他压力。
而且,司马康在上书中提及,让赵子疏照顾司马邈邈,是司马信的遗愿。
上次赵子疏拒绝让司马邈邈入宫之事还历历在目,如今群臣以战局为由,句句紧逼。无奈之下,赵子疏只得答应司马信头七过后,接司马邈邈入宫。
这一夜,赵子疏难得的没有在甘露殿连夜处理政事,他只拉着兰因坐在床前,不发一言。他的大手拉着兰因的小手,轻轻揉捏着。兰因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就静静陪着他坐着。
“对不起,阿因。”半晌,赵子疏开口说道。
兰因还不知道司马邈邈之事,所以不解赵子疏为何突然向自己说这种话。
“发生了什么了?”兰因问道。
赵子疏低着头,像是个认错的孩子。“司马信将军战死,我没有办法……让人在他头七过后,就接司马邈邈进宫。”
这是第一次听见司马邈邈这个名字。兰因知道司马信,于是回想起来不久之前佘阳来找过他,让她劝赵子疏纳司马信之女入宫的事情。她想,赵子疏说的这位司马邈邈大概就是司马信的女儿了。
兰因怔了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她低下头,下意识地抽回了被赵子疏握住的手腕。
看见兰因的动作,赵子疏心中更慌。兰因微微侧过脸,他看不见她此刻的神色。
“阿因……”赵子疏的语气小心翼翼的。
“大王不用和妾身解释。”兰因转过脸,却又勉强挤出笑意。她说道:“自古哪位君王的后宫只有一个女人,司马姑娘是将军之女,相比起来,妾身能在大王身边.......已经是妾身的福分了。”
“阿因......”赵子疏语气无力,只呆呆看着兰因绝情地背影。他无言为自己辩解,只得又一次的喊着她的名字。
兰因本没有理由给赵子疏甩脸色,可这一时间,她似乎没有力气再和他纠缠。
“休息吧。”兰因说道。她主动转过身,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伸手为赵子疏解开外衣,服侍他就寝。
兰因这样毫无波澜的样子,更让赵子疏不知所措,更让他觉得心中愧疚。
等到他看着她默默地为自己脱下外衣,他猛地把她拥进怀里,无助地抱着兰因瘦弱的背。
兰因为他宽衣的动作被迫停下,她顿了顿,然后侧过头靠在赵子疏的肩膀上。
这个怀抱兰因已经很熟悉了,赵子疏生得高大雄壮,最开始兰因在这个怀抱中常有种被野兽禁锢的窒息感。后来,慢慢习惯。
她一时失神,双手环住了赵子疏的腰,却摸到了赵子疏身上清晰的骨骼感。他瘦了很多。
兰因推开他,再次说道:“大王休息吧。”
。。。。。
第二日,杏儿为兰因送来午膳,兰因看着那碗给她补身的药汤,没有什么食欲。
“撤下吧。”兰因说道。
杏儿注意到送来的药汤兰因没有喝下,说道:“夫人,这汤。”
“不想喝了,撤下吧。”兰因吩咐道。
“可是……”杏儿面露难色,“大王吩咐奴婢一定要看着夫人把汤喝完,不能撤。”
兰因不解地看向杏儿,自从赵子疏吩咐膳房给兰因做药汤调养身体,都已经是数月之前的事情。
“之前从未听你提起大王说过这话。”兰因问道。
“先前夫人都没有剩下药汤,奴婢就没有说了,大王其实早就吩咐杏儿要看着夫人服下。”杏儿说道,“夫人今日怎么了,是这药汤有什么不对吗?”
兰因摇摇头。“没有不对。”
她端起碗,将药汤饮尽。
杏儿这才把桌上的饭碗收拾好,问道:“夫人今日有要送去采纳处的单子吗?”
为了不让杏儿知晓太多,兰因找了个借口掩饰她给张公公送情报的事情。她隔三两天就写一个清单,说是让采纳处出宫帮她带东西回来,这送单子的跑腿功夫,是杏儿做的。
“过两日吧。”兰因说道,这两天赵子疏这边都没有鸡毛信再来。
“夫人,奴婢前些天收到了乡下来的信。”杏儿笑着说道,“奴婢弟弟的病找了个名医,已经好转了,多谢夫人给杏儿的银两。”
兰因这才有了些宽慰之色,说道:“好啦,别再说谢我了,你说过好多次了。”
杏儿脸上笑意更浓,圆圆的脸蛋上写满了对生活的憧憬。兰因常常想捏捏杏儿脸上的肉,感觉会很幸福。
“那奴婢先出去了。”杏儿说着,转身出了甘露殿。
她看着杏儿离去的背影,这还和往日一样的生活,让她稍稍安心。
兰因拿出手绢擦了擦嘴角。
她察觉到天气越来越凉了,该让杏儿把冬天的衣裳棉被拿出来。
这时候的兰因,怎么也想不到,这看着平淡的日子会破碎的那么快。
或者说,这份变故是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