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解围
墨芊儿掌灯走在洛晟睿身旁稍稍靠后的地方,她沉默不语,只是默默跟随。这夜晚如此安静的正阳宫,脚步声都听的那样清晰。
洛晟睿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执在身前,他看着前方的路,没有表情,谁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墨芊儿拿着灯笼的手有些酸了。她下意识的动了动手臂。
“累了?”洛晟睿淡淡的问道。
“没,没有。”墨芊儿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掌灯。
“在这宫里,再累都不要让人看出来。你表现的越是不在意,旁人才会觉得你无所畏惧。一旦你有任何弱点被人发现,那么,他们定会掐住你的要害。到那时,你只能束手就擒,毫无反击之力。”
墨芊儿听着洛晟睿诉说着,她无法想到这位皇长子究竟经历了何事?身在帝王家,可以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以衣食无忧,享进荣华富贵。不用如她这般身份卑微低贱,轻如草芥,为何还会有这般感慨?
墨芊儿不禁微微抬起头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洛晟睿,他还是那般面无表情,似乎是故意让人猜不到他的心思。这层伪装究竟在掩盖什么?墨芊儿隐约觉得,这位皇长子也并未如外表看起来那般逍遥自在。
“睿公子,芊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来听听。”
“公子今日为何会到那湖边?莫非公子也有什么心事吗?”
墨芊儿的话让洛晟睿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笑意。只是,那上扬的嘴角太细微了,细微到让人无法察觉。
不知怎的,洛晟睿忽然放慢了脚步。原本跟随的墨芊儿没来得及反应,竟径直走到了洛晟睿的身前。
“难得有片刻自由,所以,想独自走走罢了。”
墨芊儿听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走的靠前了些,于是在原地停了停。继续跟随说道:“难道在这正阳宫里还有人敢限制公子吗?”
“有些时候看似自由,可实际却并非如此。在这宫里谁又是真正自由的呢?就是景王,也未必轻松自在吧。”
洛晟睿对于景瑶暗中派人监视他的事情,他早已有所察觉,只是为了保证和亲的顺利,不去说破罢了。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可这林子大了,谁不想飞上最高的枝头,一览众山小?他洛晟睿为了这次和亲千方百计,她景瑶未尝不是如此?
都不过是向往权力的野心人罢了。
或许,也正因如此,他才这般觉得墨芊儿的直率如此难能可贵吧。
墨芊儿并未再接话,也并没有再追问什么。有些话她其实似懂非懂,总是觉得洛晟睿这话里有话,可究竟他在暗示什么,墨芊儿实在是无法猜到。
两个人就这样继续一前一后的走着,直到汝安宫的门口……
此时,那后院守门的太监已经醒了,就在他还在为丢失灯笼而一头雾水时,恰好看见墨芊儿掌灯而来。
“大胆!居然偷溜出宫?还偷拿了我的灯笼,看我不逮了你,向姑姑...”那太监本想就此将墨芊儿捉了去,可这走进一瞧,居然洛晟睿也在。立刻收手,行礼道:“奴才给睿公子请安。”
“这么晚了,大声嚷嚷什么?还有没有规矩?”洛晟睿斥责道。
太监见状立刻解释道:“请公子恕罪,奴才是瞧见芊儿姑娘违反宫规私自离开汝安宫,这才一时情急,想要人赃并获,所以,声音稍大了些,还请公子见谅。”
“私自?你怎知芊儿姑娘是私自离开?还有,人赃并获又是从何说起?难道,你的意思是本公子是这'赃'吗?”
听洛晟睿如此讲,那太监吓得语气立刻软下来,求饶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你听着,芊儿姑娘今日是得了我的令去办件事,这才离开汝安宫。因这事涉及众多,须要绝对保密,所以未告知旁人。若是你将此事透露出半句话,小心你头上的脑袋!”
“是!奴才定不会泄露半个字的。”
洛晟睿从墨芊儿的手上接过那只灯笼,扔给那太监,冷冷说道:“拿着你的灯笼,继续守你的门去。”
“是!奴才告退。”
说罢,那太监拿着灯笼,躬着身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走回后院大门内。
墨芊儿此刻才明白,为何洛晟睿要坚持送她回来。若是没有他,她注定逃不过这一劫的。
“多谢公子帮我解围。”墨芊儿行礼以表谢意。
“我能帮你解一次围,却无法次次都帮你。所以,你千万记好,下次切不可再如此犯险了。”洛晟睿又一次叮嘱道。
“是,芊儿谨记。”
“快些回去吧。”
“那芊儿告退了。”
墨芊儿行礼后,快步返回汝安宫。洛晟睿驻足在那宫门之外,注视着墨芊儿的背影消失,他才转身离开。这一夜,有太多未眠的理由,有太多的惦念和不安,可这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随着这夜晚消失在岁月的痕迹里。因为,懂得隐藏,才是在这宫里活下去的唯一途径。
翌日,得到通报的洛晟轩等人准时来到洛晟睿的住处,兄妹姐弟四人再次聚在一起,只为那封来自自己父皇的密信。墨寒奉命守在屋外,不准任何外人靠近。
洛晟睿站在窗前,那背在身后的双手中攥着那封从洛国送来的迷信。洛晟南靠在门边的墙上,双眼直直盯着那封密信,像猛虎瞧见猎物一般。而洛晟轩和洛晟宁则坐在桌旁,两个人你瞧我,我瞧你,完全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是知道,洛晟睿手里有一封来自父皇的信件。
“大哥,这信中到底讲了何事?为何看起来这般严肃?难道父皇没有给你和景瑶公主定婚期吗?”洛晟轩见洛晟睿表情如此凝重,很是奇怪,这并不像大婚之前的新郎官应有的表情。
“婚期定了,在两个月后。”洛晟睿淡淡回道。
“这么说,我们要回宫了。”洛晟宁很是开心的说道。
原本从洛国出发前往景国之前就已经讲好,当婚期定下,景王下旨赐婚后,他们兄妹姐弟四人便从景国返程,来准备接下来的大婚事宜。所以,当洛国的信件到达,他们心里都知道,距他们离开的日子不远了。
“可为何这信已经到了两日,景王却迟迟没有下旨呢?”
自从那日景王草草结束了接见使者的典礼,洛晟轩的心里就一直有一个疑问。他不懂,既然这和亲已是早就定下的,为何景王还有推迟宣布?明明早些宣布,早些便可让他们回去。作为一国之君,景王完全没有推后的理由啊。
就在洛晟轩还在为此而疑惑之时,洛晟睿给出了答案——
“那是因为,除了定下婚期之外,父皇还定下了一件事。”
“何事?”
“四皇子洛晟轩奉命留在景国,同时,送信而来的御前守卫军驻扎在城外,听四皇子随时调遣。”
“这...这...怎么会?”
洛晟轩怔住了,他完全不敢相信父皇会做出如此安排。
而除了他之外,在这间屋子里,还有一人也同样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这人,便是洛晟南...
“为何?为何领兵的人会是他?而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