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坦露
景王与众位大臣商议了许久,却也并未得到一个两全的法子。这洛国在城外驻兵,显然是为了监视景阳城的一举一动,以便于了解景国的动向。
景王其实心里十分清楚,这洛国虽然表面上与景国保持交好,但实际上却早已起了吞并之心。这历代景王通过和亲一事来与洛国拉进关系,其实,也是在为景国争取时间。
景国要保证自己的安全,首要的便是提升自己的军力。两国一旦交战,不说能赢,也要打个平手,这样才有谈判的资格。
洛国或许早早就已猜到了景国的心思,这才利用这次和亲派来驻兵监视景国的动向。
也便未雨绸缪,运筹帷幄。
若景国不同意驻兵,取消了这次的和亲,洛国很可能会直接攻进城来。虽然,这名义上是护送信件,可这守卫军个个都带着武器。
景王明白,也许就在他宣布拒绝和亲的那一刻,这些守卫军就会拔出刀剑,向他刺来。
防?要如何防?无论选择同意或是拒绝,景国都是必败的一方。
洛国在送来这信件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最终的结局——
洛国,稳赢。
可即便如此,景王还是要谨慎些。就算是败,也要将损失降到最低。所以,他必须做一些措施,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在商议结束后,景王单独留下了兵部尚书于大海,来商议城外布防之事。
这日夜里,墨芊儿怎样都无法入睡。她惦记着墨寒,这入宫的第一夜不知他可过的是否安好。
辗转难眠间,已经到了亥时。墨芊儿不想惊扰到其他人,便坐起身来。她寻了一件外衣披上,轻手轻脚的从炕榻上下来,来到卧房门外。
虽然是盛夏,可夜晚的气温还是有些凉爽。墨芊儿将衣服系好,见四下无人,趁着守门宫人打盹的间隙,她取了一只灯笼,偷偷打开门栓溜了出去。
这正阳宫的甬道,在白日里宫人们来来往往十分热闹,而在夜里却显得安静极了。墨芊儿举着灯笼,一点点照亮前方的路。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想散散步来打发掉自己心里的不安。
不知不觉,墨芊儿来到心湖旁。这湖中盛开的荷花,在微风中摇曳着,美极了。
墨芊儿寻了一处石阶坐下,将灯笼轻放在自己身旁。她一只手托腮,视线注视着湖面,享受着这份平静。
在这处处危机的正阳宫里,能有这样安静的时刻,真是太难能可贵了。
“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墨寒,为何感觉在这宫里我们的距离却更遥远了呢?”
在墨寒没有进宫前,他们兄妹之间隔着的是一道宫墙。而此时,墨寒已经进了宫,他们二人之间隔着的已不再是一面墙,而是比这墙更难穿透的东西——人心。
她若是贸然前去与墨寒相见,一旦被人抓了把柄,那么,目前所有的努力都要功亏一篑。
包括帮助过他们的人,都会牵连其中。
可若不去寻他,墨芊儿又不知何时才能与墨寒相见。一时之间,她心里竟有些为难起来。
就在她还在为此而烦恼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么晚偷跑出来,不怕被罚吗?”
墨芊儿闻声觉得有些许耳熟,她拿起灯笼,回身一照,一身锦衣在灯火之下显得更加华丽。墨芊儿抬头望去,直到看清那人的面庞,她立刻站起身,放下灯笼行礼道:“芊儿见过睿公子。”
“这里没有旁人,不必这般拘束。”洛晟睿抬手示意墨芊儿起身,然后继续问道:“这么晚了,芊儿姑娘怎么在这里?不害怕吗?”
“一直在想事情,也就顾不上害怕了。”墨芊儿回道。
“可是在想你兄长进宫之事?”
洛晟睿一语中的戳中了墨芊儿的心思,让她想要否认都找不到借口。
“是,不瞒公子,我十分挂念哥哥,不知他进宫后的情况如何。想去寻他,可又怕惹出岔子。思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便出来走走,想着能换一下心思,谁知走着走着就到这湖边来了。”
墨芊儿低着头,难掩心中的焦虑和不安。与墨寒分开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了他可以进宫的这日,可却连见一面都难如登天。明明知道,他就在那里,可却无法前往。这正阳宫里有许多条路,可对于墨芊儿来说,根本无路可走。她除了在这里发呆之外,还能做些什么?
力不从心,无可奈何,身不由己...
洛晟睿见墨芊儿如此低落,本想讨个好处的他,也就此放弃了这个想法,直截了当的说道:“你兄长那里你大可不必担心,他很好。”
墨芊儿一听,马上激动的问道:“公子是见过我哥哥了吗?”
“见过了,就在今日。”洛晟睿如实回答。
墨芊儿再次追问道:“那他可曾说什么?”
“他未曾说任何话,不过,你大可放心,既然他能安然无恙进宫,就不会有人为难他。毕竟,他此刻的身份是洛国四贝勒府的侍卫,在这里没人敢针对他。所以,你不必为他而烦忧。倒是你,一切要小心谨慎。像今日这般偷溜出来,以后还是不要为好。我们能保得住他,可却未必能保住你。”
洛晟睿的叮嘱字字句句都说的如此真诚,可能是在街上偶遇的缘分,又或者是芊儿身上某种东西在吸引,让他总是想多帮她一些。明知无法在此多做停留,明知自己婚约在身即将大婚,可他还是想为这个姑娘做些什么,哪怕只是几句提醒。
他注定无法护她周全,所以只希望她可以懂得明哲保身。这宫墙深深,危机四伏,宫女下人们有今日没明日的事,作为洛国皇长子洛晟睿见过了太多太多。
他不想墨芊儿因为他的关系入宫,又因此而丧命。
所以,他要叮咛再叮咛,嘱咐再嘱咐,只为她可以平安无事。
墨芊儿听罢洛晟睿的话,行礼道:“是,芊儿以后定不再这般鲁莽了,请公子放心。”
“你可要让我真的放心才行啊。”
洛晟睿忽然这般温柔的语气,让墨芊儿诧异的抬起头,一时之间,四目相对。在这夜里的心湖旁,似乎充满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
墨芊儿不敢多想,她也不敢去猜到底洛晟睿对她是何种情感,她怕,她怕掉进一个无底深渊,一个自己无法逃脱的深渊。她只能压抑住自己,默默的说服自己,这只是来自主子的关心。
于是,墨芊儿低下头,再次行礼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要是被姑姑发现就不好了。芊儿先告退了。”
墨芊儿起身拿起灯笼,刚迈出一步,只听洛晟睿淡淡说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公子了,我可以的。”
墨芊儿本能的想要拒绝,可谁知洛晟睿竟再次走到她面前,说道:“你若就这样回去被人发现,你要如何解释?都说了要你谨慎,怎么又如此莽撞?”
洛晟睿这温柔的责备让墨芊儿无法再拒绝,她只好应下来,说道:“那芊儿就谢过公子。”
“都说了,没有旁人不必这般拘束,是不听命令是不是?”
“芊儿不敢。”
“走吧,送你回去,掌灯。”
说罢,洛晟睿双手背在身后,墨芊儿拿起灯笼为洛晟睿掌灯。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小路向汝安宫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