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落下。

　　正嘀嘀咕咕说话的人再次一静，忽然想起，这顾家大小姐跪下的时候就说过这样一句。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开始脑补。

　　她惊慌失措连续撞翻好几人，莫不是在躲避谁的追杀？

　　从出生就没有见过的父亲一面，这次却众目睽睽下对着父亲下跪，若不是为了活命，谁会诋毁自己的父亲？

　　更何况之前看顾绊眼底的孺慕之情，不像作假！

　　这顾家家主，居然这么狠心，居然想要亲手杀掉自己女儿？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嗯？”

　　顾鹤撩开长袍，蹲下身，和这个没有半点印象的女儿对视，想要从她的眼神中探究出蛛丝马迹，但视线落进那双眸子如同一滴水水落入汪洋，瞬间被吞没，他居然是半点情绪都没有探查到。

　　顾绊倔强的抬起下巴，直视顾鹤，缓缓开口：

　　“我知道我从小就是废柴，您肯定觉得我丢人；

　　不仅不能带给家族荣耀，还成为了顾家的耻辱！

　　眼看二妹妹要进入神殿，

　　为了让她身世背景毫无污点，

　　避免她在神殿被人取笑有个废柴的嫡姐，

　　所以，您派了青禾来杀我！

　　女儿求父亲饶女儿一命！

　　只要不碍着二妹妹的眼，

　　女儿、可以带着娘离开顾府——

　　天高地阔，永远不出现在父亲和二妹妹眼前！”

　　顾鹤的脸色终于变了。

　　这丫头真的敢！

　　居然真的敢说出口！？

　　这条路上围观的人除了百姓和商人，还有大部分可都是朝堂上的政敌，表面上和他一片和气，实际上心底巴不得他犯错，好把他从上三家第一的位置给拽下来。

　　‘弑杀亲女’这种事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陛下岂敢继续信任他？

　　到时候，上三家的地位不保！

　　“——你胡说什么，我从未让人去杀你！什么青禾？青禾是谁我都不知道！”

　　顾鹤连忙否定，视线如同针芒刺向顾绊，眼里没有半点温情。

　　“青禾自然是我院子里的大丫鬟，……嗯？”顾绊伸手拽住顾鹤的手腕，仿佛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般，红着眼追问道，“父亲，真的不是您？”

　　“不是！”

　　“可为何青禾为何口口声声说是……钟管家……传的您的命令！？”顾绊似乎有些纠结到底该相信谁的话。

　　倒是顾鹤眉头拧成‘川’字，心道：……这里面怎么还有老钟的事儿？

　　莫不是娄氏吩咐的？

　　未免也太心急了，都不和自己商量一下。

　　“真的不是我。不过你放心，等为父回府就抓住这个青禾给你一个交代！”顾鹤知道，这种时候必须表示，不管他对顾绊这个女儿有没有感情，他都需要做出一番姿态来。

　　“谢谢父亲，女儿相信父亲能抓住青禾审问出幕后主使的！”顾绊抓住顾鹤的手起身，感动之下，眼圈微红。

　　顾鹤瞥了一眼双眼红彤彤的顾绊，心中浮起一丝诧异。

　　他的本意是：抓住青禾，把这丫鬟弄死就成。

　　没成想这个废柴居然趁机接话，说相信他会审问出幕后主使！

　　这怎么行，岂不是除了处置青禾外，还必须得拉出一个人来做垫背的？！能指使女儿身边的大丫鬟，位置还不能太低！

　　巧合？

　　还是有预谋的？

　　这个从未见过的草包女儿，小小年纪就这么心机深沉吗，顾鹤有些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