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死？

　　——自然是对方死了！

　　两个丫鬟几乎是毫不考虑的说出对方的名字。

　　然后听见对方说出自己名字时，就是一愣。

　　青蕾满脸狰狞：“青蕉，枉我把你当做好姐妹，你居然想要我死，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是是是，我狼心狗肺，我无情无义，随你怎么说我不在乎！那你可以去死吗？大小姐，让青蕉去死，主母那里的绣品全是她去偷的！”青蕾道。

　　“你这个杂碎，就算是我偷的，灵晶我没硬塞给你吧？那一次不是你见到了眼红找我要的？！”青蕉双眼怒瞪，恨不得把青蕾所做的事都一次性说出来。

　　“每次吃剩的饭你宁愿倒了都不给大小姐吃！我偷的是主母手上不值钱的绣品，你却是把大小姐外租家送来的首饰全都拿走了！我可是还记得你向青禾提议，要把大小姐的初夜卖给打扫马厮的小伍呢！”

　　两人互相指责。

　　之前有多姐妹情深，如今就有多恨不得对方去死！

　　“啪！啪！啪！”

　　顾绊突然鼓起掌来。

　　“我开玩笑的，你们怎么就信了呢？都说蛇蝎美人，蛇蝎美人，我这般貌美的人，心肠……自然毒如蛇蝎了！”顾绊停下鼓掌，安慰似的开口：“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们死的那么轻松，……要死，也得先把债还了再说。”

　　两个丫鬟心里惊恐的看向顾绊。

　　轰隆！！

　　外面雷声滚过云层，闪电照亮天地。

　　两人分明看见大小姐嘴角那抹笑容阴森无比。

　　……

　　整整一夜。

　　暴雨敲打着屋顶，狂风在屋外呼啸，寅时过了才停歇。

　　第二日，笼罩整个京城的乌云总算消散，不少人都在讨论昨夜的雨疏风骤。

　　上下朝必须要经过朱雀大街上，石板路被雨水冲刮的干干净净，道路两侧盛开的瑰茶树叶落了满地，如同碎金似小花铺在郁郁葱葱的草叶中，被雨水洗过后独有的芳香使得整条街都是弥漫着这个味道。

　　顾绊站在街边的一棵瑰茶树下，等了好一会儿了。

　　当宫门大开，顾鹤和一些家族家主说说笑笑的从里面走出来。

　　顾绊挑了挑眉。

　　“……总算出来了。”

　　下一刻，她平静如水的神色霎时变了，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惧怕，清澈如琉璃般的瞳孔中包着眼泪，踉踉跄跄的往街上冲，撞好几个人，在对方的恼怒声中——

　　噗通。

　　直接跪在了顾鹤跟前。

　　“父亲，求您饶女儿一命！”惊慌失措的嗓音响起。

　　话里的意思更是让四周一静。

　　包括刚刚被她撞到的几人，本是追着她怒骂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顾绊身上。

　　刚下过秋雨，空气骤降，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夏裙，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下巴尖尖的，皮肤白的没有血色，和刚从皇宫走出来锦衣玉袍的家主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少女嘴中的父亲——是谁？

　　顾绊缓缓扬起头视线落在顾鹤身上时，众人都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顾鹤今日穿着靛蓝色的长袍，领口和袖口都绣着银丝织出的流云纹滚边，腰间系着宽边锦带，头发束起戴着银冠，人虽然到了中年，不仅没有发福，身材还保持的很好，可能是常年深沉思考，眉心中间的有着明显的‘川’字皱纹。

　　“顾家主，这是你的女儿？”陆家主问道。

　　“暴雨下了一整夜，如今这么冷的天，你家女儿身上为何穿的还是夏裙？怎地半点首饰珠钗一件未戴，这待遇，居然比不得我下三家的庶女！”

　　说话的是个一脸络腮胡的壮汉，穿着沉重的铠甲，手腕上的属印珠，是深褐色的；他是古家家主，古梦安。这个面相憨厚的汉子，不知道是不是替顾绊打抱不平，此刻腔调不知为何显得有些阴阳怪气的。

　　“敢问一句：顾家主最近是缺灵晶用吗？怎地连买几件秋裳都买不起了？”

　　这里就要提一句下三家是什么意思了。

　　甘孜国没有官员制度，以家族统御。

　　而在诸多小型家族之上有六大家族，六大家族又分为上三家，和下三家。

　　上三家为：顾家、陆家、许家。

　　下三家为：古家、狄家、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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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顾家主最近是缺灵晶用吗？’对上三家排名为首的顾家来说，可谓是最大的嘲讽。

　　甘孜国上三家排名第一的顾家，若是都缺灵晶，那后面的下三家以及其余众多小家族只怕都要活活饿死了。

　　可众人分明看见顾鹤身上的衣服那都是天蚕丝制成的锦衣，价值万晶，头上的银冠和簪子更是精致无比，有价无市，这身行头，……怎么可能缺灵晶！？

　　这分明就是另有隐情。

　　顾鹤也有些懵。

　　他缓缓朝前走了两步，停在顾绊面前，靛蓝色的长袍下摆上绣着的是一种不知名的藤蔓，叶多繁茂，盘根错节，一如此刻他复杂的心思。

　　这少女喊他父亲？

　　家里有这么个人吗？

　　莫是哪个姨娘生的，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女儿顾绊。”顾绊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贴心的出声提醒。

　　神色却在顾鹤下意识点了点头的一瞬变得有些落寞，好似突然间认清了现实，从期待、孺慕到后来的灰暗。

　　垂下眼睑，声音略哽咽。

　　“没想到第一次见父亲，是这样的场景。”

　　围观众人顿时动容。

　　第一次见？

　　这小丫头少说也有十二三岁了吧，居然第一次见亲生父亲？

　　真可怜！

　　顾绊盯着自己裙摆，在心中嘲讽：果然是渣爹！对养在府邸里的女儿是有多漠视？导致女儿站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认不出！？

　　不，也不对。

　　若是府上那位天才妹妹顾江慕，他肯定是能认出的。

　　“顾绊？”

　　最先出声的那位陆家主先是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后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恍然：“原来是那个早有声名的顾家大小姐，顾绊！”

　　“呸！什么早有声名，不就是个没有属性的废柴草包吗？”一个小家族的家主反应过来了，嗤之以鼻。

　　古梦安推了那小家族家主一把，“就算是废柴，也是顾家血脉！好好娇养着，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是。顾家主在朝堂上和谁都热络，处事圆滑，谁也不得罪，没想到私底下却是虐待嫡女的人，……哈，真是讽刺！”

　　古梦安说话时嗓门儿特别大，围在最外面的人就算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也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起来。”

　　顾鹤扫了古梦安一眼，没有搭理，直接对顾绊下命令。

　　我勒个去，渣爹还想命令她？

　　顾绊心中冷嗤，明面上却是身子抖了抖，跪着没动。

　　“听不见？”

　　顾鹤皱眉，伸手去拉她。

　　谁料手刚刚伸出，顾绊膝盖朝后移两步，像是突然鼓足了勇气般，声音提高：“求父亲饶了女儿一命，否则女儿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