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带母亲回来吗?仍把她困在你的身边?”秦云开的问题,让一向情绪极少有大幅度波动的秦皇,难得激动一次。
“云,云开,你这是在怨我吗?”曾想象过孩子怪自己,可真的在这一刻到来时,仍是……
“不,父亲,若论起感情来,对你,比对她,要来得更实际一些。”秦云开并不隐讳自己的冷漠,前世因这个生母,让他在最后的一段时间里受尽屈辱,想对她有感情,几乎是不可能的。
“云开。”秦皇没想到这孩子是这样想的。
“父亲,你必须得承认,我没有见过她,想让我孝顺她,太假了。”一听到谁谁谁对生母如何如何好,甚至弃了自己的养母,秦云开总不待见。
是,是她孕育了自己,可感情这东西并不是那个时候便建立起来的,也许母亲对孩子有,可孩子却不记得了,他感谢她把自己带到这个世上,而也只是仅此而已。
“唉。”秦皇盯着这个孩子看了半天,最后化为了一声叹息。“这都怨我呀。”
秦云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一刻老态尽显的父亲,执着着要个答案。
“若再来一次,我只希望她还活着,好好得活着,哪怕她身边没有我。”云儿走了二十多年了,若不是他这一身的责任,他都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只是活着吗?”这时轮到秦云开沉思了。
“我也不知道,没遇到她,我想我会遗憾,得不到她,我想我不会甘心,得到了她,却不能与她长远,叫我如何放得下,可若以她的性命为代价,那我宁可遗憾,不甘心,放不下。”
秦皇是真的悔,悔自己没有护好心上的人儿,她的死因他不是不清楚,可他连为她报仇都做不到。
秦云开的双眼先闪过痛楚,接着便是坚定,最后便是黑漆漆的一片,再也不见任何喜悲,他不会让他的玖儿也去经历这一切。
前面他已经做错了,后面就不能再错下去,可他没有意识到一个不争的事实,他的玖儿,穆知玖不同于他的母亲郑云。
郑云是一个莬丝花般的女子,虽也好强,终没有穆知玖独立,她用她的温柔善解人意织成了一张网,网住了秦皇,而穆知玖则是用她独有的人格魅力征服了秦云开。
郑云没有了秦皇的庇护,便只能任人摧残,而穆知玖不需要别人垂怜的同时,自己还能护住自己想护的人。郑云是没得选择,才进入了这四四方方的天空,而穆知玖只要是想,任何的天空都可任她飞翔。
也许秦云开知道,也了解,可他在做决定时,下意识得屏蔽了穆知玖很多的优点,担心这种优点会让他狠不下心,会让他因为自己的自私,带她一起进入深渊。
自以为是的对她好,做出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错误决定。
父子俩都觉得没有必要在这密室里呆下去了,一前一后出来,临走前,秦皇命秦云开对着这些画卷磕了个头,就算是全了他为人子的本份吧。
秦云开也不抗拒,郑重行礼。
“云儿,我们的儿子长大了,成人了,很优秀,看到了吗?”秦皇的喃喃自语,让秦云开终有一个为人子的感觉。
出来后,秦云开亲自为父亲泡了一杯茶,对此秦皇自然是高兴与欣慰的,比起那两个孩子,他更喜欢亲近这一个,可是他不能,孩子也不能。
父子相对而坐,各自捧着茶,许久都没说话。
“孩子,你真的决定了吗?”秦皇的睿智把问题看得很明白。
“父亲,你认为我能做些什么?”秦云开的问题让秦皇一怔,抬眼仔细得打量了一下这个儿子,随后笑了起来。
“你,真的长大了。”这一声叹息中,隐藏了多少一个做父亲的欣慰与辛酸。
“父亲,儿子也该长大了。”他两世才长明白,比别人长得晚上太多。
“好啊,好。”秦皇叹息。“照顾好你自己。”算是不再劝他了。
“父亲,可听说过宗政这个姓?”秦云开想了想,觉得有的事是可以问问的,最起码也得让父亲心中有个底,说不好,那群人还会找出来。
“宗政?”秦皇念叨了一下,再次看向秦云开的眼神就变了。
“有人找过你吗?”这时的秦皇已不再只是一个父亲了,而且还是一位帝王,不论怎样,江山,他作为秦家的子孙,必须要放在第一位,也必须要守住。
“看来父亲知道。”秦云开也不表忠心,不拿姿态,轻哧了一声。
秦皇下子便泄了气,他早就该想到的,面对这个儿子神情不由得更复杂起来。
“父亲,你说我长大了,难道还不懂我吗?”面对这种神情的父皇,秦云开倒是想说上那么几句,若论这世上谁最懂他,唯有玖儿了,只希望她不要把他给忘了。
“不是不懂你,是心疼你,让你很为难吧。”秦皇轻叹。
“为难吗?谈不上,用一半的血脉,甚至连一半的血脉都谈不上,便想要挟我,是不是也太小瞧我了,再说,论起血脉来,好像我身上一半的都是秦家的。凭什么会为了那不知道余下多少宗政血脉,而去放弃我想过的生活。”
前世他是这样想的,这世更甚。
“真真正正是个好孩子。”这孩子的通透超出了秦皇的预计,主要是这孩子确实没有想要这个位置的想法。
“父亲知道这些,是,是母亲对你讲的吗?”秦云开展开这个话题,只是想证实自己的出身到底有多少真多少假。
“是,你母亲最开始并不想要孩子,原因就是在这,后来耐不过我,我想要一个与她骨肉相连的孩子,这才生了你,而知道你存在的时候,你母亲便强烈反对你继位,不是为了她身后的那个家族,而是为了让你快乐。”
这是刚才在密室里没有说完的话,可想而知,若秦云开继位,面临的东西会太多太多,会更辛苦,更累。当然有野心的人不会觉得,心思狠的人也不会觉得,可这样的孩子便不是他们的孩子了。
“我知道了。”秦云开心中有数了,难怪那群人用那么谎话来欺瞒于他,原来母亲也是不待见他们的,因为这一点终没那么抵触那个生了他的女人。
“是她主动同你说的吗?”忍住去抚自己左臂上的那个胎记的冲动,这个胎记据说是从她的家族传下来的。
“是,在我与你娘亲情定之前,她为了让我远离,告诉我的。”秦皇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温柔,想来又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形,秦云开的肩这时才完全松了下来。
“你同她有一样的胎记。”秦皇把目光投向秦云开的左臂,准确无误得落在了那个位置上。
他的云儿为了撇开他,急切切得想证明自己的身份,展现过给他看,而也是因为那一次,他的云儿真正得属于了他。
“云开,可需父皇出手?”出手做什么,他没说明,可他相信这个孩子是懂的。
“不用了。”果然。“那群人能力并不强,没多大用处,不用担心。”
那只是一群异想天开的人,否则也没会这么多年毫无建树。前世,在他完全失利后,居然想用那种法子,来延续他们的‘梦想’,可笑,他死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父皇。”此事算是谈完了,他的计划想来大哥已告诉了父亲,接下来便是要着手处理他最不愿,也不得不处理的事情。
一听孩子改了称呼,便知是需要用到皇家的力量了,不言语,秦皇示意他直说。
“儿臣想,想,想休了我的侧妃。”她,她的名字,唤在嘴里都是疼的,而这个侧妃更是揪得他整个人生疼。
“为何?那穆家女不是挺好的吗?”秦云璋是个男子,当然不会随意到父亲,特别是做皇帝的父亲跟前去谈论弟弟与弟妹的事。所以秦皇对穆知玖的印象只是停留在秦云开亲自开口求娶,以及待疾的份上。
“好与不好,对于孩儿来说,不重要了。”对他好,可对玖儿不好,那便不是好,那他宁可不好,对玖儿好,才是真的好。
“胡说,怎不重要,父皇还起看着你开枝散叶呢!”这孩子至今还没个子嗣,可不让人操心吗
“呵,子嗣?孩子?”秦云开的心情本不好,这话又牵动了他的痛处,他前世到最后最大的用处便是播种了,可惜,没有,一个也没有。
“父皇,孩儿认为还是不要子嗣的好。”咬了咬牙,看向自己的左臂,用行动来告诉父亲这是为了什么。
秦皇没了言语,也是,那帮人缠上了云开,若在这非常时期再来个孩子,云开的责任就更重了,这可就让他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