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双本可说,是为了寻那毒源而去,找那下毒之人,可西双不愿哄骗主子,西双是为那人而去的。”对上穆知玖,贼船上与她亲近的人,都愿对她说实情,因为她懂理,开明,还不会随意牵连。
“你喜欢那个人。”穆知玖是吃惊的,细想一下,也情有可原,比起秦云开来,秦云璋确实更讨人喜欢,这无关身份地位。
“是。”西双承认起来不别扭,同她面对药材时一样认真。
“那你打算如何?”这下就不好办了,涉及到私人感情,她可不好管得太多。
“不如何,替他治好病,便回来。”西双的回答出乎穆知玖的意料。
“只是这样吗?”第一回有些看不懂这个丫头在想什么。
“我喜欢他,与他无关,他病了,求到主子门上,我便出手,一是了了自己的心愿,二是不想主子为难。”
“好一个,你喜欢他,与他无关。”穆知玖对这句话觉得耳熟。
“我不为给他做小,不会成为他后院,甚至后宫中的一个,我是西双,是小姐,主子身边的西双,不能给主子丢脸。”
“别,丢脸谈不上,我只是希望你们幸福。”
“幸福?不会在他的后院中。”西双比穆知玖想象中还要看得明白。
“你如此通透,我反倒不知说什么好了。”穆知玖叹了一口气。
“请主子成全。”西双没有再下跪,而是福身行了一礼。
“不是我去成全你,而你去成全了你自己,你们四个跟了我不少年了,我只希望你们好好的,只要是你们自己觉得值,便去吧。”
穆知玖已开始能明白情到深处,不能自己的感觉,也不是一个喜欢把自己观点与意志强加到别人身上的人,道理都明白,如何选择是她们自己的事,只要不是火坑,便由她们去吧。
“谢主子。”西双又变回了那个话不多的丫头,让穆知玖都有些恍惚,刚才那么多话是不是她说的。
“一会我让问柳准备一些小宝贝,由你带过去精心得养着,一般的虫子近不了你们的身。”蛊虫算是大范围得出现了,就不得不防了,她不耐烦养,不代表她手下没人会,且那个会养的天赋极高,再由她指点,当然不会差了。
比方说她刚才提到的小宝贝,便是可以感受到有蛊虫出现的好东西。
“谢主子。”西双的声音终有几分雀跃,不是所有人都有主子这个天赋的。
那东西不好养,哪怕是问柳,也不好懂,更不好解,可她们家主子,愣是只花了一年时间,便把船上的密技都吃透了,反过来指导早已学了几年的,原本船上天赋最高的问柳。
“下去吧,直是女大不中留啊。”穆知玖猛得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很老很老的感觉,要不然怎会有种舍不得女儿的感觉。
“主子,就别取笑西双了。”西双并没有表现出该有的羞涩。
“唉,想好,回头路可不多。”穆知玖收起玩笑,拍了一下她的肩,先离开了前厅。
西双站了许久,才回了自己的房间。主子在担心什么她知道,而她却不担心这一点,因为她从未想过那人也会对自己有意。
论相貌,论身价,论地位,她都是排不上名号的,甚至连个太子府的婢女都不如,唯一值得骄傲的,便这身医术与自由的身份了。
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可不信,阅尽千帆的太子,会留意到她这片孤舟,所以她的主观才会觉得自己的感情与他无关,可事实上……
三殿下的侧妃被捉奸在床的事,知道的人本就极少,还没等有传开的迹象,便被太子府的一出请医大戏给盖了过去。
几番周折,几番打听,才隐隐传出那位西双公子师承极有可能便是鬼医,这下可不得了了,都想与这位扯上一点半点关系。
只是可惜,那人进了太子府,可不是一般人见得到的,且还是太子府里传出的消息,说那位的脾气怪,若不是太子曾与他有点渊源,也不会应了太子,去府中小住。
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不死心,谁不想成为下一个有缘人,这浪头就没法子低下去了,而被它拍死的前浪,已被带到了宫中。
还是秦云开故意带进去的,都说男主外女主内,这种事,他当然不会同父王说了,已知那人是真心关心自个,能不让他闹心就不闹吧。
上了早朝,如隐形人般,站了半日,到了散朝,禀过父皇,便往后宫去见那位皇后,这是正常的流程,一开始都没人留心。
同样是不盐不淡,表面上的章程走完,秦云开的一句“请母后摒退左右,容儿臣有要事回禀。”打破了这许多年以来的表面平和。
沈皇后诧异归诧异,却也不去为难他与自个,挥退了众人,倒是要看看,这个三殿下,到底有什么要事,如此神秘。
见好说话了,秦云开几乎是没有任何起伏得说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当知道自个家族中的女子做出这等知羞耻之事时,沈皇后的脸那才叫一个精彩纷呈。
沈碧清若是在跟前,咬死她的可能都有。“她人呢?”沈皇后气得厉害,也同样稳住的快,一问就问到了关键。
“关押在府里自己的院子中。”这女人的手腕厉害,人自然不笨,想来也听得明白他的用意。
果然沈皇后的脸色僵了一下,她是懂的,只是没想到这人居然知道给她沈家留了份颜面。看来是真心为她的璋儿在谋化。忠心到此,面色不由缓和了几分。
“让你为难了。”她的示好,秦云开收到了。
“太子,是哥哥。”倒不是为了讨好,讨好她,只是陈述事实。
“是啊,璋儿比你大。”都是人精,绕上几句都能懂后面的意思。
秦云开沉默下来,相信这位比他更不愿看到那女人还活着,很快,他想要的东西到手了。
“本宫下道懿旨吧,那孩子身体不好,也就不拖累你了。”
“谢母后。”这婚是父皇下旨赐的,他想要动人,必须得经过这两位,目的达到了,便也不再多逗留,他扮不出子孝,那位也不想演母慈。
捏着到了手的东西,难得回了一趟三皇子府,姚氏还在小佛堂,别看府中没有管事的主母,可一点也不乱,真当他秦云开是个摆设,只是看他愿不愿意去管。
也不停歇,直奔那沈家女的院子,都说早死早投胎,今个他也做回好人。进了这个仅仅来过两次的院门,里面的情形,还真的不得不让他高看沈家女一眼。
不过前世这女人也是这样,任何时候,都难得见她一回失态的样,下人们见他来了,明白的不明白的,都行礼退得远远的,不管是什么,都知道位身边不喜留人,也不喜人多。
沈碧清一身喜服,散着发坐在前厅里,听到了不同的脚步声,才微微转过了头,见是他,居然扯开了一抹笑容,包含了些什么内容,秦云开一点也不想去细究。
撩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对上这种已无关痛痒的人,犯不着还费神去对待。
“为什么?”沈碧清轻声问,当然不会有人回答,她自己又继续。“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对我不闻不问,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
秦云开终吝啬得给了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成功阻止了她后面的话,水性扬花就是水性扬花,前世自己对她虽算不上是百般宠爱,却也是有那么几真心的怜惜,可结果,没有多少区别。
甚至,太子大哥的大业还差点毁在了这个女人手上,他还想问一句为什么呢,不过,那些已经都不重要了,不是吗?
“殿下,碧清好悔啊,若是早知……”沈碧清跪了下来,她悔什么,早知什么,只有她自己清楚,可越是清楚,也终让她认识到,回天真的无力了。
她现在敢求情,敢表演最大的仰仗无非是她是御赐的侧妃,是皇姑母的晚辈,是沈家的人,凭这几点,也就是最多圈禁在一个偏远的角落里而已。
只要她的命还在,人在,她沈碧清就还有翻身的机会,可现在……
“不,不……”用力推了一下那催命的东西,头顶传来了那个男人毫无感情的声音。
“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懿旨。”
沈碧清止住了所有动作,她被家族放弃了,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