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丝丝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流淌而出。

　　剑圣没有杀他。

　　所以，那把剑，只是挑断了赵无极的手筋。

　　他废了。

　　赵无极痛苦地咬紧牙关，额头之上，冷汗簌簌。

　　他忍痛再次跪拜，额头，重重地磕在泥土上，泪流满面。

　　“赵无极谢师傅不杀！”

　　那把剑，在嗡鸣。那嗡鸣声中，似乎一瞬多了几分悲叹。

　　或许，这就是剑圣柳白衣，此刻的心境。

　　赵无极曾因天赋异禀，最受剑圣柳白衣的喜爱，孜孜不倦，尽心传授，可就是这样一位被寄予厚望的徒弟，却背叛了他。

　　慕容九清觉得，剑圣到底是顾念旧情的，亦或，是不忍。

　　这时，那把白剑，却微微地转了一个方向。

　　它朝着慕容九清‘看’过来。

　　慕容九清扶着树，艰难起身，朝着那把剑，颔首示意。

　　毕竟，柳白衣救了她。

　　剑吟声，渐渐平息。

　　它飞走了，朝着来时的方向。

　　那把剑一走，笼罩在林中的那股让人倍感压力的剑意，也随之消散。

　　慕容九清舒了口气。

　　赵无极仍跪在地上，捂着伤口，遥望着那把剑去的方向，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喂，你……没事吧？”她小声问。

　　赵无极收回了目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眼神还敢这么凶？”慕容九清一声冷哼，“现在，你已经是个废人了，信不信我一掌……”

　　“要杀就杀。”赵无极冷静地说，“何须多言。”

　　慕容九清微怔。

　　见过嘴硬的，却没见过硬到这种程度的。

　　不过，她不想杀赵无极。

　　不是因为她心善，也不是觉得他下场可怜，而是杀一个废人，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随手丢出一个东西。

　　赵无极下意识一接，发现是一个精致的小瓷瓶，于是，目露疑惑。

　　“敷了吧，止血的。”慕容九清语调淡淡地说，“但是你的经脉，再也接不上了。”

　　赵无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旋即，他一声不吭地用嘴咬开木塞，将药粉洒在了腕间的伤口上，自己艰难地做起了包扎。

　　慕容九清轻叹了一声，说起了风凉话。

　　“我就说你会遭报应的吧，你瞧，来的这么快。”

　　赵无极也不理会，紧绷着一张脸，兀自包扎好伤口。

　　然后，他强撑着站起麻木的双膝，一步，一步地往密林深处去。

　　忽然，他停了下来。

　　“雇我杀你的人，是你们教派的大长老。”

　　头也不回地留下这一句，他隐入了林中。

　　是墨怀仁吗？

　　其实，慕容九清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了。

　　她杀了唐文，而唐文，是墨怀仁对外秘而不宣的儿子，那老跳蚤不会不知情，但是他自己不方便动手，于是便雇了赵无极来杀她。

　　可惜呀，老跳蚤的这盘棋，又下砸了。

　　就在这时，老远就听见赵钱多紧张的呼喊。

　　“老大，老大！”

　　她回眸，入眼的，便是赵钱多那嫩豆腐似的胖脸，身旁还有珏祺那小家伙，以及一大帮太虚宫的弟子。

　　“老大，我来了，我带人来帮你了！”

　　一行人火急火燎地赶来，望着眼前的一派凌乱，却傻了眼。

　　“奇怪！”赵钱多好奇地问她，“老大，颜钟离那小子呢？”

　　慕容九清清冷地道：“指望你们来帮我，黄花菜都凉了。”

　　“嘿嘿。”赵钱多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慕容珏祺围着她转了好几圈儿，小脸上满是深深的担忧：“姐姐，赵钱多说颜钟离来找你的麻烦，你已经把他打跑了吗？”

　　“嗯……算是吧。”她敷衍过去。

　　毕竟，打败颜钟离的人，可不是她。

　　“哇，姐姐好厉害啊！”

　　慕容珏祺欢呼了一声，接着，小下巴微微一扬，对赵钱多说：“祺儿早说过，姐姐是世上最强的人，她才不怕什么颜钟离呢！”

　　“对对对，老大就是老大，真是让小弟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赵钱多又顺势拍起了马屁，说完，他恭敬地呈上三块木牌。

　　“老大，小弟已经帮您准备好了！”

　　慕容九清接过木牌把玩着，问道：“大家都有了吗？”

　　“都有了！”

　　众人异口同声。

　　慕容九清微微颔首，这下，这年终考核的第一关，大家都算是过了。

　　“姐姐，咱们走吧！”慕容珏祺说。

　　她收起木牌，淡淡地说：“颜钟离应该在附近，你们去找找，把他抬过来。”

　　“好嘞！”

　　赵钱多带上几个人，往那边去了，不一会儿，就将昏迷的颜钟离抬了过来。

　　如果不管他的话，时间一到，他没能走出这片林子，可就输了。

　　毕竟，是因为她的恩怨而受到了连累。

　　慕容九清又取出一个小瓶子，一打开，浓烈的味道弥散开来。

　　那叫一个臭！

　　“唔，好臭！”赵钱多忙不迭捏起了鼻子，“老大，这是什么东西啊？”

　　“让人清醒的东西。”

　　“啊？”赵钱多惊讶地问：“这家伙故意找茬，好不容易收拾了他，凭什么还要帮他，就让他输了多好？”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附和。

　　慕容九清也不理会，将那臭不可闻的小瓶子，凑到了颜钟离那直挺的鼻梁下。

　　很快，颜钟离有反应了。

　　只见他用力地拧了拧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慕容九清问。

　　颜钟离撑着坐起，环顾四望，却不见那剑士的身影，于是，便知道慕容九清已经解决了这件事。

　　“为什么帮我。”他语调漠然。

　　赵钱多看不下去，忍不住道：“哎我说，你这人可真是不识好歹……”

　　“赵钱多。”

　　她打断了赵钱多的话，也不解释其它，收起小瓶后，转个身离开了。

　　颜钟离望着那清清冷冷的身影，眸色渐渐复杂。

　　她本可以不帮的，不帮，他便会被发配到偏远的分舵去，而她，也少了一个最强的竞争对手。

　　可，她偏偏帮了。

　　慕容九清，你到底在想什么？

　　当所有人走出这片林子后，这场年终考核的第一关，便正式宣告结束。

　　按照规矩，每个人都要击败三人，夺取对方的木牌，方可通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