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书院开业之后,荀斓掉入了情绪地低谷,他在书院整整等了五个时辰都没有等到芷颜地出现。侯昷则把注意力转向了芷潇辰和茹蔚然那边,他总觉得那天看到的燕儿不是普通的丫鬟。
之后的两个月,荀斓依旧每日都去书院,但在春季正式开学之前,书院也没很多事情要忙了,开业之后每三天就可休三天。每逢放假时,荀斓就和侯昷两人在书院休息,也会时不时地分享一些趣事。
侯昷的手下虽然依旧没有芷颜的消息,但是却意外获得了关于茹蔚然的一个消息。据其中一支密探报告,茹蔚然在好几个月前就在研究一种神秘的植物,一开始他们都没在意。但是随着调查地深入,他们发现这种植物很神秘,据说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好几次密探都看到茹蔚然带着她的丫鬟出现在附近的山上。但是奇怪地是,茹蔚然身边的丫鬟换过好几个,几乎都是没有见过的。
侯昷对这事心存疑惑,于是今天就把他地调查告诉了荀斓。荀斓听完侯昷描述后,却陷入了沉思。他一度遗忘了她母亲留给他的一件遗物。
那是一段被荀斓沉在脑海深处地记忆,在他12岁那年,她的母亲旧疾复发,荀斓还记得那天的天气,窗外雨雪纷飞,本来在书房温习功课的他,突然被母亲叫去。荀斓来到母亲房里,看到母亲那天精神格外得好,甚至不是躺在床上而是端坐在一旁椅子上。荀斓见到母亲病好了,很开心地跑到母亲跟前,“母亲,孩儿不孝,都不知道您病已经好了。应该早点来拜见您的。”
荀斓听到母亲慈祥地对他说:“斓儿很孝顺母亲和你父亲,今天母亲喊你来是有话要对你说,你要记住了母亲今日和你说的话。”
年少的荀斓不知道今晚将是他与母亲地最后一次谈话,以为母亲是如往常一样和他讲一些道理。“嗯,母亲说的所有的话,孩儿都记住了,母亲不用替孩儿操心。”
母亲还是微笑着,并且将荀斓拥入怀中,“乖孩子,母亲最放心不下的也只有你了。今日母亲和你讲个关于母亲年轻时候的故事。母亲出生在西域那一带,是当时一个部落族长的女儿,母亲从小就备受疼爱,也懂得要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在母亲16岁那年,部落遭到了其他部落地突袭,在混乱中,母亲独自逃了出来。在途中遇到你父亲的商队,在你父亲地帮助下,母亲逃过了追捕,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母亲随着你父亲来到了这儿,之后也有了你,但这之后母亲的身子一直都未能恢复过来。但是斓儿,母亲不后悔生下你,母亲这辈子都很幸福,因为有你在,母亲受什么苦都心甘情愿。哪怕是最困难的时候,母亲都没有求助暗影组织。斓儿,这暗影组织是你外公传给母亲,现在母亲正式传给你。”说完,荀斓看到母亲掏出了一个琥珀挂坠,荀斓看到里面是一朵白色的花,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
荀斓开心地把玩着,只听见一旁的母亲继续说道:“斓儿,这颗琥珀是暗影组织的信物,若如哪天你遇到了困难的事情,你可以拿着这琥珀去贤城的贤城客栈找那里的掌柜帮忙,他可以帮助你。但是,斓儿,暗影组织的人自那次劫难后也都隐居起来了,母亲的父母也早已不在,部落也已经消失了。母亲不想去打扰他们,斓儿你能明白吗?”
“嗯,孩儿知道母亲的意思,不到万不得已,孩儿绝对不会去找他们,不会让他们暴露。”荀斓清楚地记得自己地回答,他一直都在母亲地陪伴下长大,母亲的一言一行,荀斓都深受影响。
“母亲很高兴,斓儿长大了,能替母亲和你父亲分忧解难。斓儿你知道这琥珀里面是什么吗?”母亲眼里噙着泪水,但依旧继续把话说下去。
“里面的植物叫‘招魂兰’,是一种剧毒的花,可是活人丧命,但是可以让濒死之人复生,这种花及其难找百年才开一次。斓儿,母亲也没亲眼见过这花,但小时候听我父亲说过,这花是部落里的圣花,这花曾救过当年的第一任大祭司。这暗影部落也是他一手创办,之后便由族长继承。这花还有一句花语,‘花开之时,也是结束之时。’母亲虽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是母亲要告诉斓儿,人各有命,招魂兰并不能正真地让人复活。”说完,母亲又伸手,握住荀斓的手,荀斓记得当时的屋子里面烧着炭火,但母亲的手却很冰。
“母亲,您多穿些衣服,小心着凉。外面下雪了。父亲应该也快回家了,父亲答应我今年来我们院子守岁。”荀斓不知道今天母亲为何和他说这些,但他隐约知道母亲其实过得并不开心,12年的生涯,母亲被父亲地冷落他都看在眼里。父亲常年在外经商,但是哪怕他难得回家也很少来看他们母子。很小荀斓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明哲保身,不再锋芒毕露。
“斓儿,时候不早了,母亲有些累了。在你回去之前,母亲最后有句话想对你说,斓儿你一定要幸福,保重自己身体,照顾好自己。”荀斓记得母亲说完后还没等他回答就喊来丫鬟把他送回了自己的房间。出门前,荀斓瞥到母亲拿着手帕在擦眼泪。
荀斓回去没多久,就听到了屋外传来的哭声……
侯昷以为荀斓也和他一样,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也没追问。荀斓慢慢地回过神来,他想到了藏在家里的那颗琥珀吊坠,也许可以帮助他找到芷颜。
“昷弟,你说的情况的确有些可疑,但我们缺少证据,我也暂时无法做出推断。芷颜的事,不如暂时先放一边。眼下还有两桩大事需要我们处理。过几天就是郡王大婚的日子了,之后就是你的冠礼,我得回去准备准备了。”荀斓无法和侯昷全盘托出,他答应过她母亲不暴露暗影组织,这也是这么多年他刻意遗忘的原因。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但还不能告诉侯昷,如果失败,这一切就当没发生过。
“芷潇辰的婚礼啊,晚点我再派人去打点,不过我可是很期待你送我的礼物哦。”侯昷依旧像个调皮的男孩一般爱憎分明。
“昷弟,郡王大婚你可别借口不来啊,这段日子我就不陪你去喝酒了,等大婚那天咱们再喝上几杯。”荀斓还是不放心就干脆提醒提醒侯昷。
“斓哥,你也太了解我了,我刚在想怎么躲开这个喜宴呢,一想到要我给他敬酒,就十万分不乐意。”侯昷无奈,知他者,非荀斓莫属。
“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讨厌芷潇辰,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冠礼,他不也得给你敬酒,这不就抵消了嘛。”荀斓的确不知道他的这个昷弟为什么久喜欢和芷潇辰过不去,两个都是皇帝喜爱的贵族子弟,也都是从小就认识,偏偏侯昷就是不喜欢他。没办法,荀斓只能做个中间人,调解者。
“斓哥,我就看不惯他平日里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一副清高的模样,天生一副面瘫,偏偏还落得好名声。最可气地是他竟然比我先认识芷颜,现在芷颜不见了,我怀疑是他从中作梗。哼。”侯昷这回可算是把原因说透了,侯昷从小就争强好胜,偏偏芷潇辰的性格和侯昷相反,两人总是玩不到一块去。后来叶言地出现,再后来叶言的真实身份暴露,直到最后芷颜地出走,偏偏芷潇辰那边丝毫没有反应。侯昷正愁无处撒气,这芷潇辰,哎,横竖都得躺枪。
“昷弟,生气归生气,你也不要忘记你代表着侯府,出格的事情你可不许胡来啊。”荀斓知道自己再劝也白搭,只能提醒他地家族使命了。
侯昷听了反倒不说话了,自顾自地喝起了茶。荀斓看天色不早了,就和侯昷道别回去了。
回到家后,荀斓找出了那个母亲留给他的琥珀,荀斓看着琥珀,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天的画面。他细细地思考母亲和他说的那些话,他心中有了些许了然。
那一晚荀斓睡得很不安稳,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去贤城找母亲和他说的那家客栈。临睡前,他又准备了一些明天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思绪万千,荀斓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荀斓收拾了一番,这才骑着马出发去贤城。
好在贤城客栈就在进城的入口不远处,等荀斓下马走到客栈门前,伙计也才刚刚把客栈门打开。“客官,您是住宿还是吃早点?”
“你好,呃,麻烦来一份早点,谢谢……请问……掌柜在吗?“荀斓没想到自己这么早就到了,不如先吃个早点。
伙计看了一眼荀斓,接着说道:“客官您先进去坐下稍等,掌柜他一会就来。”说完就招呼荀斓来到客栈里面。
不一会,伙计就给他端来了一份早点,一小碗白粥,一个白煮蛋,一个煎饼和一碟小菜。荀斓发觉自己也确实饿了,就吃了起来,陆陆续续的,又有好几个人来这儿吃早点。伙计很是热情,不下片刻,客栈就热闹了起来。期间伙计还过来提醒荀斓,他们掌柜就在柜台那边。
荀斓吃完了早点后,来到柜台前结账,发现柜台前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但看上去很精神,穿着一身缎面的褂子,“你好,掌柜,麻烦结账。”
中年男子笑着和荀斓说:“客官十五文。”
荀斓付完钱后,正琢磨要怎么开口,就听到掌柜的声音:“客官是有事要找我商量吗?”
“是,在下荀斓,是有一事想找掌柜商量。不知道掌柜能否抽空去别处商谈。”荀斓很是赞赏刚才那伙计,竟然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
荀斓看到掌柜招呼刚才的伙计过来,嘱咐了几句,接着就示意荀斓跟着他来到柜台后方一间屋子。掌柜把门关上后,和荀斓在屋子中间的椅子上坐下。这间屋子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户,但荀斓看到窗外是一条河,隐约能听到不远处的瀑布的声音。“荀公子,是有什么重要书信要寄送吗?”
荀斓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他才意识到,自无意中开启了客栈的特殊服务项目。“掌柜不知怎么称呼?”
“啊,荀公子称呼我史掌柜即可,看公子装扮,应该住在这附近吧。”中年男子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对话。
“嗯,我就住在蠡城,史掌柜,我今日来也是有事需要您帮忙,但不是要寄送信件,而是想找您帮忙找一个人。”荀斓也直奔主题。
史掌柜好奇地打量着荀斓:“荀公子既然知道我家,想必也知晓我们并无寻人这一服务。”
史掌柜地反应完全合情合理,荀斓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史掌柜。
史掌柜有些不解,但又接过那张纸,打开后,遂即起身走到窗户边,仔细地端详了一番,接着把窗户合上,又把门锁上,点上了桌上的蜡烛,这才开口:“请问荀公子是如何得到这张纸的?”
荀斓看着史掌柜地反应,他确信,这就是他要找的人。“史掌柜,实不相瞒,这画是我画的,而这画中之物是我母亲给我的遗物。”
史掌柜听后,叹了口气,原来我们找了这么久的二公主,就生活在蠡城。她何时去的?
荀斓如实相告:“10年前,生病去世的。”
史掌柜不上了双眼,复又睁开,对荀斓说:“荀公子,可否出示这图中之物。”
荀斓从怀里掏出琥珀,放在桌上,烛光下,琥珀流光溢彩,雪白的圣花在光芒地衬托下,发出了耀眼的光。
史掌柜,颤抖着双手拿起琥珀,自言自语道:“我终于又见到了,可惜父亲没能看到,我们的少主回来了。“接着放下琥珀,史掌柜突然朝荀斓单膝跪下,拱手拜向荀斓。“少主!在下史信,暗影组织的首领,从今往后,听命于少主,但凭少主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荀斓一时震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少主,而眼前的史信,竟然是暗影组织的首领,这一切虽然有预料,但仍然有些不可思议。荀斓急忙扶起史信:“史掌柜,快请起,请坐,我母亲临终前嘱咐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前来打扰你们地生活。自那劫难后,母亲也早已不是当初的部落公主了,而我也只不过是普通的荀斓。莫要称呼我为少主,我实在受不起。史掌柜,今日前来是想求您帮忙找一位女子。”
此时史信已经坐下,百感交集,眼前的温文儒雅的公子,竟然真地是二公主的子嗣,再仔细看他的眉眼,史信似乎看到了那个当年英姿飒爽的二公主。父亲当年曾经带着他面见过二公主,虽然二公主性子直爽,但对亲近人却有着温柔的一面。他从小就被秘密训练成暗影护卫,他地使命就是保护少主,而眼前的荀斓,让他发自内心地接纳诚服。“少主请说,不管您想不想当少主,我史信跟定您了。少主要寻找的女子是何许人?可有线索?”
荀斓对于史信地执着也无可奈何,他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画上面的女子,扎着简单的马尾,鹅蛋形的脸庞,白皙的肤色,浓淡适宜的两弯眉毛下一双灵动的大眼,姣好的鼻子下方是微笑的朱唇,五官很是精致。画中女子穿着一身素色蓝裙,双手自然垂落在两旁。史信不敢相信,现实中竟有这般天然灵动的美貌女子。虽不施粉黛,不着华贵的衣裙也掩盖不了这女子的不凡的气质。史信心里已有数,这女子定是少主重要的人,不然也不会轻易来找上他。
“史掌柜,这女子对我很重要,虽然我们也只是朋友,四个月前她出走了,一直都没能有她的消息,我很担心她,怕她出事。这画是我凭着印象画的,眼下我也不确定她是否易了容,打扮成其他样子。我只知道她曾调查过这琥珀中的花,而且我相信正月初八那天她会来贤城参加郡王的婚礼。眼下我有个计划,需要您一起配合。”荀斓知道但凭一张画像去寻人有些为难,所以说完,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他昨晚想出来的计划,和史信两人开始商量。
等荀斓他们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正午了,在史信地强烈挽留下,荀斓不得不留下吃午饭。史信特地挑了一个包厢,向荀斓介绍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就是刚才的伙计,他们竟然都是暗影组织的人。之后大家又更进一步聊解了一下对方,由于身份的特殊,大家也只呆了半个时辰就结束了谈话。
荀斓在离开包厢前,交给了史信一小叠银票,没等史信拒绝,荀斓就开口说道:“这也是我母亲临终前的心愿,她没能帮助到大家,请一定要收一下。况且我还有求于你,有了钱也方便行事。这里的一部分就当作是我预付的定金了。”
史信虽然经营着客栈,能维持生活,但是暗影组织也需要钱来培养,多年来未曾懈怠过一丝一毫。史信此刻内心很触动,他明白少主这是为了救济他们,他不想辜负他,于是收下了这些钱。“少主,我替大家谢谢你,请允许我们为您效命,这些钱我会分给大家。请少主回家等消息即可,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一有消息,我们会派人来给少主送信。请少主放心。”
等荀斓到家时,已经傍晚了,他终于可以暂时松口气了,希望这次史信他们能给他带来一点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