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门堂嘴角抽动几下。

　　楚灵均能感觉到见君阁中的气势分为两股。

　　此时，一根竹杖横空飞来，伫在两人中央，谁也不知它是何人送进来的，又是通过何等手段送进来的。

　　这根竹杖，拄手处发亮，似是日久摩挲弄出来的光泽。

　　虽然不知道它是何时出现的，但是见到这根竹杖后，两人可怕的气机顷刻偃旗息鼓。

　　“楚灵均，我们走。”

　　宋门堂知道这是谁的竹杖，是极，楚灵均入京师岂会没有闻道监护佑，看来今日是打不成了。

　　杨登高亦未阻扰。

　　众人出了见君阁，离开距离文楼几百步的街巷方才停下来，三人神色各不同。

　　楚灵均有些遗憾，未能吃瓜大贤出手；宋江游满脸意犹未尽，许宣则是长松了一口气。

　　“小子多谢宋大人出手！”楚灵均道。

　　“那是李廷机的竹杖，就算我不来，杨登高也带不走你，看来是我多事了。”

　　宋门堂知道，青云试不过去，闻道监的护佑是不会终止，直到楚灵均青云试没有青云登第，成为弃子。

　　“你也看出来了吧？”

　　见楚灵均未说话。

　　宋门堂点了点头，说道：

　　“你果然看出来了，杨登高让你去巡御院，实则是为了八品原初真卷……此真卷在送去闻道监之前，可否借给我一观？”

　　行人都没瞧过来，显然是施展了绝音神通。

　　“你没见过本官，不怪你心中有所戒备。吾乃朝廷户曹尚书，宋门学派当代夫子长，宋门堂。”

　　错过这個机会让闻道监先手，以后就只能看拓印本了，宋门堂有些坚持。

　　“许家也是我宋派之人，许二河是我宋派夫子之一，许贤侄的德行你信得过吧？”

　　“你可还记得楚明安？”楚灵均突然问道。

　　“记得，他是我师弟。”

　　楚灵均心中松懈了几分，三叔说的没错，他果然是在宋门学派入的道。

　　宋派汇聚十三州贤才，有不少资质悟性上等的门生弟子，这些都是上好充电宝。

　　“宋大人，晚辈倒不怕你不还，就算你不还，也自有闻道监会追讨，只是，晚辈有一事。”

　　“什麽？”宋门堂眸中有光亮。

　　“让江阴县的廪生，一同观读此真卷。”

　　宋门堂点头，收纳入袖口，没有打开，似是想起一件要紧事：“青云试日期已定，五日之后，本官祝小友青云登第。”

　　今日在朝堂中定下，用不了多久，邸报便会传遍十三州。

　　想参加青云试之人，恐怕已抵达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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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道监。

　　李廷机端坐在一方矮桌前，手指捏着刻锉，粗砺的玉石在他手指中珠圆玉润，落入棋篓。

　　竹杖倚靠在案牍边，地上整齐放着一双芒鞋。

　　棋篓中满满的新棋子，是他不紧不慢刻出来。

　　似是用刻锉所刻，又似用浩然真意所刻，华色内敛，与等闲所见棋子有些不同。

　　“院正，大承十三州的狼妖已全部杀光，听闻青云试中有妖族，妖族这是想坏我人族气运，还让他们参加？”张礼安问道。

　　“妖族和人族不同，不可全盘否定。”

　　张礼安又道：“楚灵均虽然从见君阁出来，杨大人恐怕会以此作风浪。”

　　李廷机放下刻锉，突然站起来，衣袍飞扬，淡然说道：“楚灵均是我闻道监之人，进见君阁又如何！”

　　天下人不知，可闻道监的学正清楚得很，通明水出自闻道监的悟道莲池。

　　可以说八大家想持续培养入道门生，就得要闻道监的通明水。

　　陈淳两人相视一眼，陈淳有话想说：“宋门堂那老小子拿走八品原初真卷，不打紧吗？可否需我二人这就去把真卷要回来？”

　　他和张礼安都想看看。

　　楚灵均又在真卷上写了什么诗，居然出现了儒门八品修为的境界。

　　“不妨，灵均与宋家有约定，待约定过后再去取，不迟。”

　　张礼安推己及人，问道：“八品原初真卷刚问世，必然消耗楚灵均才气，此时举行青云试，会不会太急？不如等到下一个吉时，让他歇息月余。”

　　“他，不必。”

　　李廷机刻完最后一枚白棋，放入棋篓，便突然不见了踪影，竹杖芒鞋也随同消失。

　　一阵清风吹过，望江楼已人去楼空。

　　再出现时，李廷机身影已经出现在青云院阁楼中，文丞魏观仿佛知道他会来，煮了一壶茶。

　　“闻道监赌得够大，为开青云试，竟然用掉一块斥君券。”

　　“嗯，用了。”

　　“是祭酒之意，还是你之意。”

　　“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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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师，广渠门。

　　一个年轻的和尚，白色僧袍，出尘脱俗，胯下却是骑着一头狮子，百姓眼中流露出无比的惊骇。

　　老妇刚买两个蒸饼，转过头来却掉了，和尚捡起来，吹了吹，递给她。

　　见状，街市百姓胆子渐渐大起来。

　　“西边佛国的僧人，来我大承做什么？”

　　“贫僧自然是来参加青云试。”

　　若说先前，百姓还惧怕他身下的猛兽，此刻却被他逗笑了。

　　佛门僧人吃斋念佛，天天诵经，哪里有和尚参加青云试的。

　　“没听过和尚念诗的。”

　　“佛门戒诳，这位施主，可曾听说过禅诗？”

　　禅诗嘛。

　　若楚灵均在此，定然送他一首菩提本无树。

　　那僧人也不恼，到了客店门前，便将手中的缰绳递给店小二，小二却不敢接。

　　“把它当成马就行，只不过，它吃肉。”

　　店小二为难：“大师，我要是把它牵到马厩，其他客官的马，都让它吃了。”

　　不一定能到马厩，这头狮子瞧他的眼神，如客官等菜时看他的眼神一样。

　　更不敢接了。

　　“这是二百两，请施主喂二十斤牛肉，再准备一些斋饭。”

　　僧人说完便走进客店中。

　　从西方佛域赶来却不见风尘仆仆，一双眼反倒比其他客官更有精神，寻着一方桌坐下，此时邻座传来声响。

　　“嘶……呼！”

　　那男子名叫张平，乃第十二州宸州的百姓，宸州山林盛产一种奇特的蛇，黑色的身躯白色的花纹，此蛇碰到草木，草木全部干枯而死，若咬到人，没有能够阻挡伤毒的办法。

　　“爹！”

　　那男子仅是摆摆手，艰难做出禁声手势，似是不想打搅其他客官。

　　不知何时，一个僧人已至。

　　“阿弥陀佛，施主所中乃宸州异蛇之毒，此毒蕴含疫气。”

　　僧人念动一段经文，那男子肚子似有金光亮起，逐渐扩大，如若气泡般将整个人笼罩。

　　伤口化作一缕灰烟，在金光中消散无踪。

　　“不疼了，多谢大师！”

　　“我佛慈悲，上求佛道，下化众生，施主，可愿皈依佛门？”

　　张平楞了一下：“啊，这个……”

　　此时张平父子看僧人的目光，倾心尊崇，可让他们加入佛门却又迟疑了。

　　青云试使得许多名贤入京，京师空前盛况，一道声音从客店西边角落传来。

　　“佛门六品高僧？六品菩提心，果位始源，以菩提心广发宏愿，能受众生愿力，佛音具有向善之力，可开坛讲学。佛门也想争人族气运？”

　　“虽然贫僧从西边佛域来，却也是人族，恐怕从南方妖国来的阁下，才是外族吧。”

　　僧人朝声音的源头双手合十，施以一礼。

　　束发梳得一丝不苟，眉心有点红印，青白长衫，整个人看上去爱干净，不知是妖族中哪个种族。

　　妖族以日精月华修自身血脉，能通人族经文的妖儒不过那几个妖族。

　　僧人顷刻猜出大概。

　　“妖族也想夺人族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