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一片鸦雀无声,众人皆面沉如水,气氛好不压抑。
人心,人性……
“那么,请诸位再看今日之事,是否有些大同小异,十分眼熟?”
古晖明了众人心思,却并未出言缓和气氛,一个家族若不能时刻警醒,时刻紧密团结,必有一日如大厦将倾,永远消逝于万族长河之中。
他虽才七岁,本无资格如长辈般高高在上耳提面命,可脑中千年阅历,又身为古家少主,即便被口诛笔伐,即便赴汤蹈火,这警醒族人,振兴家族,他古晖责无旁贷。
不理会众人沉重的心思,想起之前大哥面露疑惑,古晖打算解释整个计划。
“我知大哥心底的疑惑,接下来小弟便为你捋一捋。适才所言,可知囚徒困境乃是二人之间的博弈,而此时这地底下,却关了古家全族五百多号人,然而其中又并非皆是贱人细作,如此成分混杂……
“再看先前我所言前三个条件,第一自首,第二供出同伙,第三必须一个不漏。若是只这三项便可活命,最终兴许能有绝大部分奸细认罪,但,无辜之人也将被拉出来垫背。而后通通被赶出古家,族内怨气丛生,人心离散,从而渐渐走向衰亡。
“此举将正中他们的离间之计,临走前对古家内部团结造成严重破坏,一切得不偿失。这囚徒困境的二人博弈,便不再适合用于此处。故而,我又加上了最后两个约束。
“不论多写少写,只要你名单之中所谓的同伙们写出来的,与你所写的名字并不一致,哪怕只一人之差,那这一伙人,将行连坐——都得死!
“至于他们是否早有合谋,已商定好陷害哪个无辜族人……”
话音一顿,古晖目光投向一旁面色有些难看的三哥,沉声道:
“诸位可别忘了,今日在演武场之时,我为何要提前将所有人的传信玉简收起?为何直到所有族人进了地牢我才肯道出真正目的?又为何我古家众多房间不选,偏偏要选这由二极石晶砌成的特殊牢房作为审讯之地?
“为的,便是不打草惊蛇,引得奸细们提前防范。为的,便是让他们猝不及防,无法商定统一陷害的目标。为的,便是在这审讯过程中,无法随时交流沟通,让他们心中的疑虑与猜忌野蛮生长,最终释放出心底的恶魔!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也并非没有机会打乱我的布局。关键之处正是在这演武场上。倘若一开始,他们能勇敢些,共同抵制我收传信玉简的命令,他们便有可能提前暗中合谋,做好万全准备,那此刻,兴许又是另一番光景了。毕竟,法不责众,若那时便引起了公愤……”
古晖摇了摇头,眼中一抹讥讽之色,即便如此,他仍是留有后手,只不过……
“只不过,他们并没能走到这一步,因为,依旧是人性使然。他们在那一刻,正面临人质困境!人质困境,简单讲,便是一群人质面临一个凶徒,若是一人反抗,将必死无疑,可若是联合起来,共同抵抗,凶徒疲于应付,终将溃逃。
“但,这众人之中,谁又有无畏的勇气,站出来发出抵抗的声音?谁又甘愿做这出头鸟,将人群联合起来,共抗命运?只是人人都在观望,人人都在等待,等一个最先站出来的勇者。然而,也正因如此,那个人,将永远不会出现!
“一边畏惧枪打出头鸟,畏惧死亡,一边又渴望奋起反抗,渴望生存。前后矛盾,内心纠结,这,便是人质困境!
“前有人质困境,后有囚徒困境,于困境中一路挣扎,最终失去先机,深陷于我手中的天罗地网……这地牢里的奸细们,千不该万不该,便不该惹了我古家!”
言毕,古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又闭目深呼吸,再睁眼时,已然收起了眼中的冷厉,目光柔和地望向三哥,轻声道:
“你说对吗,三哥?那古德宝…我何尝不希望自己是真个冤枉了他。但……”
……